臃腫的中年人,即便是稱一聲“肥豬”也絕非有誇張嫌疑。若非靠著夫人孃家,他還未必能坐上這個位置呢。
想到這裡,白芷佯作不解:“什麼事兒?突然要我翻身做主子?莫不是在與我玩笑?”
杏姨娘笑道:“你莫與我打諢,你素來是個蕙質蘭心的,難道不解我什麼意思?”見白芷還是搖頭,也有些不豫,“你這人,非要我說清了?老爺看上你啦,讓你去伺候呢,到時候做了姨娘,不僅不必伺候別人,還有人來伺候你呢。”
“哦。”白芷佯作恍然大悟,拖長了聲音點頭,硬是逼著自己露出一臉的羞怯,“原來是這個意思……可是夫人那頭……”
“夫人那頭?”杏姨娘冷笑道,“白芷,非是我說你什麼。你可知道咱們大熙如今成了什麼樣子?外面到處都是流民,苛政猛於虎,說句大不敬的話,如今的皇上昏庸,□□對民不說,還有連年天災,難道不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我家原是殷實的農戶,遇到了天災,朝廷還不住的加稅,實在過不了了才將我賣出來。”見白芷無動於衷,她更是憤憤不平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不知道?這些做官的,手上銀錢多著呢。白芷,你聽我勸,這錢只有握在手上了才有安全感。可是若以奴婢的身份,必然是捏不住錢的,只有向上爬,才能拿到錢。休說是倪氏,阻了我捏住錢,便是我老子娘不成。”
白芷靜默不語,她又怎會不知道皇帝昏庸?皇帝昏庸,並且好大喜功又沉迷聲色,而下面自然更亂,賣官賣爵、亦或是貪/汙。若非如此,祖父白景恆也不至於在朝中奔走,想要群臣上諫,讓皇帝下令整頓國中風氣。然而被上官宏這狗賊出賣,添油加醋的告訴了皇帝……
原本白芷以為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了,但想到這裡,胸中怒火滔天,只將臉都氣紅了。
杏姨娘見她反應如此,只覺得有戲,忙笑道:“你也覺得我說得不錯是不?白芷,別想那樣多。那母老虎再怎麼著,又敢將你我如何?”
白芷怒火滔天,聽了紅杏這話,眉尖微微的跳了一下——倪氏手段多著呢,也就紅杏這天真勁兒還沒過的姑娘覺得別人是紙糊的。
前世的錯,這輩子自然不會再犯一次了,只是如今在縣老爺府上,若是嚴詞拒絕,只怕被報復得更慘,這便算了,如若是被霸王硬上弓,那才是兩邊都討不了好。念及此處,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和稀泥,白芷在心中想好措辭,對杏姨娘道:“你我也算是交好一場,你肯想著我,我也是記得你的情誼的。只是我現在身子不好,實在不知道如何與你答覆,待過幾日我身子利索了再與你答覆可好?”
杏姨娘見她垂眉乖順的模樣,只當事情成了,只對她一笑:“如此也好。只是我與你說,往日我便覺得你有些冷淡了,好似一副誰都看不起的模樣,以後若是伺候老爺了,你一定要多笑,所謂美人一笑千黃金,你讀書比我多,你總該明白這個道理。”
白芷也不回答,倒是杏姨娘自己歡歡喜喜的站起來:“如此我便回去了,你好生養病就是了。”說罷,讓那小丫鬟扶了自己,一步三搖的出去了。
等她一走,白芷嘴角的冷笑便止不住了。今日紅杏的一番剖白是前世不曾有的,但同樣也說出了另外一件事——她這樣連老子娘擋了自己路都可以不管的人,若是白芷真的和她一起做了姨娘,不得被她陰死麼?
越想越覺得此事一定得想法子避免,白芷坐在床上暗自思忖起來。忽又聽有人敲門,問:“誰?”
“是我,品玉。”門外那人輕輕說道,聲音彷彿清泉滋潤般好聽。白芷一怔,趕緊下來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身穿半臂的女子,見白芷來開門,忙笑道:“還病著呢,怎自己來了?”又和她一起進了門,親自扶白芷躺下,坐在床邊道,“我素來不是什麼拐彎抹角的人,你也不是蠢人,我索性直說了,蔡嬤嬤方才在夫人跟前告狀,說是杏姨娘來找你,她與你說了什麼?”
品玉原本是倪氏的陪嫁丫鬟,連肥豬老爺見了也得給幾分薄面,如今親自來問,必然是倪氏的意思。
白芷咬著下唇,良久靜默不語。前世她和品玉有過許多接觸,這姑娘是個善心人,並不如蔡嬤嬤一般尖酸刻薄並且無利不起早,底下人但凡有不妥的地方,品玉還會幫著在倪氏跟前說好話。前世自己被倪氏針鋒相對之時,若無品玉在其中斡旋,只怕不必等到上官宏設計請君入甕,她早就死在這鄞縣之中了。
只是,經歷了前世連累兩個哥哥慘死之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品玉,尤其她是被倪氏派來的。
見白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