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船舷,向海天深處凝睇。
海上果然又漂來具死屍,竟赫然是黑麵卷髯的綠袍道人,身形魁偉高大。四肢雖早已冷卻,但手裡仍緊緊握著半截斷劍,劍身狹長,仍在閃著光,碧森森的劍光,照著他一顆髮髻蓬亂的頭顱。
他頭頂竟已被劈成兩半。
就連李紅袖都轉過臉去,不忍再瞧。
楚留香道:“果然是海南劍派的門下。”
李紅袖道:“你……你認得他?”
楚留香緩緩道:“此人便是海南三劍中的靈鷲子,他劍法之狠毒,當今天下武林,只怕極少有幾個人能比得上。”
李紅袖嘆道:“他一劍貫穿了別人的咽喉,不想自己腦袋也被別人砍成兩半。”
她忍不住還是回頭瞧了一眼,又道:“瞧這情況,那人一劍砍下時,他必定已無可閃避,是以只有迎劍招架,誰知那人一劍非但砍斷了他的長劍,餘力所及,竟將他頭也砍成兩半,海南派劍俱是海底寒鐵精煉而成,這人一劍竟能將之砍斷,唉……好鋒利的劍,好沉重的劍。”
楚留香道:“你怎知他對頭也使的是劍?”
李紅袖道:“當今武林的刀法名家,又有誰能將劍法如此辛辣狠毒的靈鷲子逼得連躲閃都不能躲閃……海南劍派素無硬拆的招式,他若不是被逼無奈,又怎會迎劍去招架別人迎頭砍下的一刀?”
楚留香點頭道:“不錯,刀法之變化,的確不如劍法靈巧迅急,使刀的人若想將使劍的人逼得無可閃避,的確是難而又難。”
他微微的一笑,接道:“但你莫非也會忘記一人麼?”
李紅袖眼睛一亮,道:“你說的若是‘無影神刀’札木合,你就錯了。”
楚留香道:“為什麼會錯?”
李紅袖道:“札木合號稱中土刀法第一名家,刀法之快,無形無影,他一刀砍下時,靈鷲子也許還未瞧清是由何處來的。自然只有迎劍招架,而札木合使的一柄‘大風刀’,乃海內十三件神兵利器之一,也足以砍斷海南派劍。”
楚留香道:“這豈非就是了麼?”
李紅袖笑道:“但你莫要忘了,札木合縱橫戈壁大沙漠已有三十年,號稱‘沙漠之王’又怎會遠來這裡?”
楚留香緩緩笑道:“你說不會,我卻說會的。”
李紅袖眨著眼睛,道:“你要和我賭一賭?”
楚留香道:“我不和你賭,因為你輸定了。”
只聽船艙下一個人甜笑道:“你們賭吧,誰輸了誰幫我洗半個月的碗。”
李紅袖笑罵道:“小鬼,你在偷聽。”
宋甜兒格格笑道:“我雖然不敢看,聽卻敢聽的。”
李紅袖轉向楚留香,道:“喂!你瞧瞧這小鬼,打得好精明算盤,天下的便宜都被她一個人佔盡了。”
楚留香倚著船舷出神,竟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
李紅袖走過去,道:“你在等什麼?等那札木合?”
楚留香道:“也許……”
李紅袖笑道:“你等不著的,這‘沙漠之王’既不會來,縱然來了,也沒有人能殺得死他。”
楚留香道:“西門千與左又錚素少來往,為何殺了左又錚?靈鷲子與酉門千毫無冤仇,為何要殺死西門千?札木合與靈鷲子一個遠在天邊,一個遠在海角,更是毫無關係,又為何要殺死靈鷲子?”
他嘆了口氣,接道:“可見世上有許多事,是完全說不定的。”
這時日已偏西,自從發現第一具屍身到現在,已過了兩個多時辰,甲板上已躺著三具屍身。
而第四具屍身果然又來了。
別的屍身在水上都載沉載浮,這具屍身卻如吹了氣的皮筏似的,整個人都完全浮在水上了。
別的屍身李紅袖至少還敢瞧兩眼,但這個屍身,李紅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悚慄,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這屍身本來是胖是瘦,楚留香已完全瞧不出,只因這屍身全身都已浮腫,甚至已開始腐爛。
這屍身本來是老是少,楚留香也已瞧不出。只因他全身鬚毛頭髮,竟赫然已全部脫落。
他眼珠已脹得爆烈而突出,全身的面板,已變成一種令人噁心的暗赤色,楚留香再也不敢沾他一根手指。
李紅袖顫聲道:“好厲害的毒,我去叫蓉姐上來瞧瞧這究竟是什麼毒。”
楚留香道:“這毒蓉蓉也認不出的。”
李紅袖道:“你又在吹了,你武功雖不錯,但若論暗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