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舟在十一樓有了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和裴程的緊挨著。

妮妮的辦公室還是五樓，採訪部旁邊的一個小單間，緊挨著蔣青松的。

文舟剛在辦公室坐下，裴程就走了進來，環視了一下他的辦公室後，兀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裴總，您有事兒？”文舟拿著包想出去。

“坐下，有件事兒提醒你一下。”裴程說。

文舟在他面前坐了下來，看著裴程那張拉長的黑臉，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沙南市的那個調查，你跟了一年多，該有結果了。”裴程看著他說。

“這個事情，需要慎重。”文舟說，“那是個很有影響力的上市公司，我們的報道一出，勢必引起軒然大波，海城快報能擔得起嗎？”

“當然，擔不起就不會策劃這個選題。什麼叫石破天驚，你懂嗎？”裴程看著文舟冷笑道。

“石破天驚？就怕最後我們經不起那個震動。”文舟說，“這事兒我得和範總好好商量。”

“不需要商量，當初社裡定下這個選題，具體負責人是我。現在一年過去了，我想知道你的進展。”裴程說。

“事情調查並不順利，這個你懂的。但是，我們有線人，有特殊渠道，已經掌握了關鍵的證據和真相，如果真要報道出來，那一定是讓世人震驚的。只是，這個一定要慎重。”文舟說。

“你只管按照我們的選題方案去做。別忘了，你去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記者。你需要好好履行作為一個調查記者的責任。”裴程說。

文舟聽得他這話，心裡十分不爽。

裴程這話明顯就是在說他沒有履行一個調查記者的責任。

“這個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樣當好一個記者，我已經做到了。具體到這件事情，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是海城快報的整體責任，往大了說，這是整個集團的擔當和責任。我們跨省追蹤報道，影響力大，風險更大。所以必須要商量，如果要出，以什麼方式出？該怎麼出？”文舟說。

“你先把稿子寫出來，我們再評估這個風險。出是一定要出的，海城快報最善於也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搞出大新聞。你到海城四年多，這點還沒看懂的話，怎麼有資格當領導？”裴程陰損地看著他。

“有沒有資格當領導，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是我們海城快報的每一個員工說了算。事實已經證明，我有資格！對不起哦，讓你失望了。”說完，文舟拿起包揚長而去。

裴程想教訓他，文舟可不會任由他拿捏。

來到車上，文舟並沒有立馬開出去，而是點燃一支菸，靜靜地思考沙南的這件事情。

裴程如此急於曝光，不僅僅是為了搞出動靜來，因為這件事情還不到收網的時候，還有一些真相不明朗。

去年四月開始，文舟就接手了這個調查。

跨省秘密追蹤調查沙南市一家上市公司的內幕交易和環境汙染，這個事情，操作得好，就是石破天驚，讓海城快報名聲鵲起，同時他文舟也將成為全國聞名的記者。

可是，一旦操作不好，這家公司的反撲會十分激烈，他作為文章主筆，自然是第一個遭殃，甚至可能有牢獄之災。

當初接手這個調查的時候，文舟並沒有往深了想，只是從一個記者的職業出發，覺得必須要調查。

現在細細想來，才知道自己接手了一個十分燙手的山芋。

文舟目光幽深地看著前面，腦海裡不斷地浮現他在沙南看到的那些場景：

環境汙染讓人髮指，方圓幾公里的地下水已經無法飲用了，距離這家企業最近的幾個村子，已經出現了大量的癌症死亡病例，很多村民開始逃離，這些村莊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死亡之村……

根據幾個線人提供的資料，這家上市企業涉嫌嚴重的內幕交易，真相觸目驚心……

全國很多媒體都曾經想報道這個事情，可是，最終都夭折在搖籃裡，沒有任何一家報道成功。

可見這家企業的後臺之硬，關係之強大。

海城快報想啃這塊硬骨頭，啃得動嗎？

文舟在沙南調查的時候，也幾次被人威脅，如果報道出來，是不是有人要來取他的項上人頭？

以前他是毫不畏懼生死的，更無懼任何人的威脅，為了事業，為了良知，他可以去冒險。

但是，現在他開始在心裡掂量這個博弈的勝算，如果會危及到自己的安全，他會選擇謹慎而為。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