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雲朵。
聞聲,雲朵本就僵硬的身子,再度僵出新的高度。
但她來不及去想怎麼柔和自己的身子,脖子已經先她的思想一步,生硬機械的,轉向了自己的左手方。
僅僅這一個小小的動作,讓她幾乎窮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動作那麼慢,那麼綿長。
甚至還能,聽見她骨骼咔咔作響的聲音。
宛若,是多年都沒有潤澤過,已經鏽跡斑駁的崩壞機械。
當她終於轉過頭,終於與左手面一直停駐在幾十米開外沒有再向前的那個人,四目相接時。
她與那個人,都是渾身一震。
這份震動,甚至一直震撼到了,她的靈魂。
時間彷彿凝固了,畫面好像定格了。
雲朵不知道自己凝滯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靈魂在震顫,心跳在加速,情-潮在洶湧。
差點兒……將她淹沒。
“燕……夙修……燕夙修……燕夙修……”
雲朵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來表達自己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去反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所以她只能無意識的,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喚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宛若,這就是來自她靈魂的聲音。
而燕夙修,相較於她比較吵的,不厭其煩的呼喊自己名字的行為,卻是截然相反的,安靜。
但,他扔了手中支撐身體的一根枯木,一瘸一拐,步履蹣跚的,發瘋般,朝她奔跑過來。
可明明走路都已經要靠木棍支撐的雙腿,現在卻這樣的狂奔,簡直像每跑出一步,都會讓他摔倒一樣。
不得不說,他現在的樣子狼狽極了,奔跑的姿勢也難看到了極點,甚至還有點兒滑稽可笑。
絲毫已經找不出當初,在整個大燕帝都,最風靡萬千少女的風采。
然而,在這裡唯一的目擊者,雲朵,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她的一顆心隨著燕夙修每跑出的一步,就要狠狠狂跳一次。
跳動到現在,幾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兒。
但,她沒有出言阻止他瘋狂的行為,沒有勸阻他可以慢一點兒。
她只是繼續喚著他的名字,魔症一般的一遍一遍又一遍,靜坐在雪地上一動未動,似,在等他歸來。
二三十米的距離,不長不短,卻足足讓燕夙修,跑了許久,跑得滿頭不滿飛雪,滿額都是大汗。
眼看距離在縮短,縮短的只有三四米的時候,腳步一直搖晃的燕夙修終於支援不住,一個趔趄,狼狽的栽倒在了雪地上。
這一栽,面朝下,背朝上,身體深陷雪地之中,好片刻,都未能爬起來。
雲朵靜謐的表情終於起了漣漪,“燕夙修!”
雖她仍然在喚這三個字,但語氣明顯不同於之前,似情-人呢喃的語調。
而是緊張的,甚至還有些……恐慌的。
她不知道燕夙修傷的重不重,只見他良久未能爬起來,生怕他這樣趴在雪地裡會窒息,便無法在冷靜自持的靜坐在這裡,動起冷硬的身體,就要朝他爬過去。
她全身凍結的厲害,四肢更是嚴重,雙腿動彈不得,就更別說站起來了。
所以,她無從選擇下,毫不猶豫的,選擇用爬走的方式。
只不過,她還沒有爬出半寸,就傳來了燕夙修的聲音。
“別動!”燕夙修雙手撐地,頭臉從深壑的雪地中揚起,臉上,眉宇上,依稀都沾著銀白的雪沫,看起來,竟有幾分像瞬間白了眉毛,長出白鬚的老人。
加之,他現在表情與眼神,是那樣的認真與嚴肅,更像個突然步入老年的老頭兒,“乖,不要動,讓我到你身邊來……”
不知是因為飛雪落到了眼睛裡,還是因為情之所動,雲朵的眸子,有些溼潤了。
她聽話的沒有再動,繼續乖巧的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他,靜靜的微笑。
她的眼神有些渙散,有些恍惚,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竟然是在情不自禁的聯想著,若干年後,當他們年華老去,那個倨傲壞脾氣的男人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即便摔倒了,卻依然還要霸道的說要到她身邊來,只要她安靜的在原地,乖乖的等著他……
就足以。
幻想是美好的,現實,卻還是現實。
這份幻想是會實現,還是背道而馳,現在,誰也不知道。
這大概是燕夙修最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