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燕夙修,似往常那般,依然沒大沒小毫無規矩的,坐在了小几的另一面。
燕帝的對面。
只是不似燕帝坐的那般隨意,而是規規矩矩的,正襟危坐在那兒攖。
這一點,倒是極為的少見。
元烈公公為兩人沏好茶,拿眼悄悄看了這對坐的兩父子一眼,隨之,悄無聲息的拿著托盤,退了下去償。
在他走後不久,一直沉默的兩父子,終於有了動靜。
“修兒,你是最讓父皇省心,最讓父皇放心的一個。”言詞並不花俏,簡簡單單的,燕帝就這麼一句。
燕夙修一直拿著絲帕擦拭雙手的動作,略一頓了頓,目光依舊垂落在自己的雙手上,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既然父皇放心,那就讓兒臣放手去做。”
燕夙修這話的語氣裡,似有一些寒意。
“兒子大了,翅膀硬了,父皇這個當父親的,理應讓兒子自己在外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家國天下也好,兒女情長也罷,但是……”
說到這,燕帝低垂的老目微抬,視線犀利的,落在這第九子的側顏上,“你是大燕的太子,你的兒女情長與大燕的家國天下,是密不可分,緊緊相連的。”
得見這九子面部緊繃起來,燕帝立刻話鋒一轉,嚴肅的口吻軟化了下來,“父皇知道,這些道理你都懂,不需要旁人一遍又一遍在你耳邊嘮叨,時刻提醒著你。但是人啊,一旦被衝昏了頭腦,哪裡還會記得這許多?”
燕夙修面目一凜,側過頭,似笑非笑與自己老父面面相對,“所以呢,父皇你想怎樣?”
對於兒子如此態度不善,燕帝並不生氣,就像沒看見似地,面無波瀾道:“朕不許你,參與明天的狩獵。”
燕夙修嘴角一凝,“不可能。”
不參與,就等於放棄明天拔得頭籌的機會,同時,也等於,放棄與薄雲朵結親的可能。
“那你想如何?拿到第一,讓大燕所有權貴臣子,還有那些各國來使都親眼看看,你大燕太子騎射是出類拔萃的,以往的草包無能都是誆人的?還是想娶了薄家四女,給她正妃的名分,辜負君傾,放棄偌大的壁家軍?!”
越是說到後面,燕帝就越激動。
甚至說到最後,老人家因為說話用力過猛,已經臉紅脖子粗,額頭青筋鼓起。
燕夙修卻是無言以對,面色發青。
燕帝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看自己寶貝兒子面色這般難看,重重吁了一口氣,從袖子裡抽出右手,拿起兒子面前的那杯熱茶。
“不是父皇要逼你,而是父皇要提醒你,一味的逃避是沒有結果的,你自己很清楚,總有一天,你總要在這兩者之間,選其一。”
說到這,燕帝右手一偏,將拿到手裡的那杯熱茶,潑灑到了地上,“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不如快刀斬亂麻,現在就做個了斷,放手吧……”
“不可能!”揮手拂去燕帝右手上的茶杯,燕夙修面目森冷。
茶杯哐噹一聲,摔碎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