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已是六月中旬,東方的夏季來的又早,這已是有了炎熱的趨勢。
那人兒右邊兒的胳膊搭在窗欞上,手上拿著的一柄玉骨絹絲團扇,扇面繪畫著水墨花的梅花圖。
人兒微揚團扇,扇面接住軒窗外的紫薇花樹上,一枝被太多花朵壓得幾乎快彎了的花枝攖。
然,人兒並沒有探身前去採摘,也沒有近前觀賞,輕嗅花香,只是維持著這樣的動作,宛若,一個輕-佻的,在抬人下巴的浪-蕩子償。
薄久夜的沐夜居,離人兒那邊的玲瓏小築,是隔了半條小河半座紫薇園的距離。
沐夜居傍水而建,幾乎是位於小河的正中心,而那廂人兒的玲瓏小築,卻在岸上的紫薇花的樹海之中。
距離不是很長,但也絕對不短。
但見燕夙修鳳眼微眯,露出觀花賞景般的輕鬆表情,顯然,對岸上的人兒那廂,他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薄久夜這輕鬆愜意的表情,並沒有維持多久。
就在,他看到了那廂人兒,對著那枝紫薇花,露出了憂鬱的眼神之後。
薄久夜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去。
憂鬱,她在憂鬱什麼?
他從來可沒見過她露出這樣的眼神,哪怕是當初的這麼多年裡,他從未把她當過一回事兒,她又在薄家裡過活的那麼卑-賤時。
都從來沒有過。
這不得不讓他聯想到許多。
譬如,她不喜歡呆在他給她的小築裡,再譬如,她人在這裡,心,卻不知飛到了何地,亦或是,何人的身上。
越往下深想,薄久夜越是面沉如水,“薄雲朵……”
“父……爹爹,眠兒不知道。”一直沉默不語的薄鳳眠,終於發聲了,小傢伙的小臉上,都是苦惱的情緒,兩隻小拳頭在身邊兩側,攥的緊緊的。
薄久夜的受到鳳眠言詞的干擾,人如醍醐灌頂,幽幽清醒過來。
他冰冷的,用力再看了窗外那人兒一眼,將窗門合上,轉回了身。
這須臾的光景,他剛才全部的情緒已經全部消失不見,面對薄鳳眠這個兒子,又再度扮演起了,他既是慈父,又是嚴父的角色。
“瞞了你這麼些年,讓你一時接受過來,自然是困難的,況且,我們眠兒還這麼小。”
薄久夜一副能理解鳳眠的樣子,不打算為難。
薄鳳眠又咬了咬唇,“爹爹,娘……母親要怎麼辦?”
母親與父親這個稱謂一樣,比孃親這個稱謂,要多了幾分端正與疏遠,不及孃親來的親切。
這也是在大宅大院裡,為什麼所有的公子小姐們,無論嫡庶,都要稱主母正妻為母親,而只有私下裡,才敢稱自己的生母,為孃親。
一個生母,一個養母,先不論高低貴賤善惡好壞,單是兩份情,都讓人難以分辨。
著實是,連成人只怕都分不出個親疏遠近,何況,鳳眠一個年僅五歲不到的孩童。
“傻小子。”薄久夜卻忽的笑了,朝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不解的鳳眠,大步走了過去。
走到鳳眠跟前時,薄久夜彎下腰,雙手伸至鳳眠的雙肋下,將鳳眠一把抱了起來。
鳳眠而今年歲越來越大,薄久夜這個父親其實已經很久沒有抱過他了。
不,應該說,就連從小到現在,薄久夜這個父親抱過鳳眠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的。
薄久夜是會給鳳眠所謂許多的寵溺,但都是吃穿用度金銀細軟上的物質之流,但多的,也就沒有什麼了。
剩下的,也就是薄久夜對待鳳眠的嚴苛了,言行教養,讀書寫字,甚至交往什麼樣的玩伴,都需薄久夜的指定,和允不允許。
彼時,著實是讓突然就這樣被薄久夜抱起的薄鳳眠,有些受寵若驚。
“爹……爹爹,眠兒已經是男子漢了,不……不要爹爹還這樣抱。”
話是這樣講,可鳳眠微紅的雙頰,明亮的眼睛,卻在透露著,他其實是很高興的資訊。
薄久夜看穿了這孩子,知道這孩子這麼講,那也是因為小自尊的問題,便微微一笑,並沒有放下這孩子。
“在爹爹這兒,眠兒不管以往還是以後,既是小男子漢,也是爹爹的兒子,爹爹抱兒子,那是理所當然的。”
見鳳眠羞赧的點頭,終於露出了孩子才該有的爛漫笑容,薄久夜便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剛才的話題上。
“眠兒,有兩個母親,難道還不好麼?”
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