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雲朵擔憂自己一番行為,是否會引起外面那些盯梢的注意,準備立刻做回原來的樣子時,一道陰冷沉悶的說話聲,生生將她定在了原地。
“還知道回來,很好。攖”
噌的一下,原本昏暗的,已經熄掉了全部燈火的內屋,一下子,就被燈火,照的亮如白晝。
雲朵甚至因為覺得刺眼,而下意識的拿手擋了擋眼睛。
好在,都是紗罩燈的燭火,沒有刺眼的過分,須臾,她的眼睛就能適應過來了償。
也就是適應過來的瞬間,她看到了,坐在她雙手扶著椅背的寶椅,另一端的男人。
這條寶椅,足有她睡榻的長度,靠著開了後窗的牆面擺放,大概,佔去了這下半面牆的三分之二長度。
差不多,將近橫跨整個屋子長度的一半。
按雲朵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屬左手邊兒,而說話的男人,就是在她位置相對的右手邊兒,最靠邊的位置上坐著。
這僅僅是不到兩米的距離,雲朵,居然一點兒都沒發覺。
等聞聲發覺時,她駭了一跳。
可神智模糊的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竟然什麼都沒發覺而驚了這一跳,還是因為,他這個人。
因為他是。
“長兄?”眼前的重影越來越厲害了,雲朵扶著額,身子搖搖晃晃的,看向寶椅對面坐著的男人。
以前任她巧舌如簧,詭詐多端,現在昏昏沉沉的,面對被抓了正著的場面,她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只有這兩個字,明明在心裡已經確定來人身份的這兩個字,還能說的出來。
薄久夜沒有應答,面色陰翳的上上下下掃視她,那陰冷幽深的眸,似要用視線,將她穿透。
“過來。”
強硬的,蠻橫的,頤指氣使的,這,就是薄久夜現在對她的說話口吻。
半點兒曾對她的或溫柔,或縱容,或寵溺,都已不復存在。
唯一共同的,就是對她的呼之即來。
如同在呼喚一隻小寵物。
“阿……阿花呢……”雲朵雖然現在的神智愈來愈不大清楚了,但她心裡還是很清楚的,薄久夜這個時辰出現在這裡,還將她抓了個正著,明顯,是有備而來。
既然他什麼都發現了,她爭辯已是無意,她只想知道,他預備怎麼發落花無心。
薄久夜見她非但再沒有往日那般聽話,到了此時此刻,把他無視便罷,竟然還想著別人。
他那本已滿是陰翳的面孔,再度又染上了寒霜。
“你過來,還是大哥過去,會是什麼後果,四妹,你應該最清楚。”
提起紫砂茶壺,為自己慢悠悠的斟上一杯茶,薄久夜的話音隨在這淅瀝的茶水聲音當中,沒有茶水的沁人心脾,只有茶的沁潤冰涼。
茶,確實是涼茶。
但,卻是從熱茶,擱在這放成了冷茶的。
握了握十指,卻握不成有力的拳頭,雲朵此刻便有萬丈怒火,想索性就這般撕破了臉,但,根本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現在和薄久夜撕破臉,與現在不乖乖的聽薄久夜的話,會是什麼下場,她都一樣的清楚明白。
沒有躊躇多久,雲朵咬了咬唇瓣,使自己在疼痛中略略找回了些清醒,才一步一步,朝寶椅對端的男人,走了過去。
她的步子仍然不穩,簡直是一步三晃,每每走出去一步,就好像要昏倒了過去一樣,讓人跟著心顫。
可薄久夜並沒有擔心她,仍兀自坐在那兒,悠閒從容的品茗,而云朵在他眼裡,就像賞玩的花景而已。
只遠觀,不褻玩。
不過短短的區區兩米,雲朵卻用了很久的時間,似乎,她腳下的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兒上,那麼艱難,難麼痛苦。
等終於到了薄久夜跟前時,她似終於耗盡了全部的力氣,身子猛烈的晃了晃,差一點兒,就要栽倒了下去。
但幸而,她早料到自己會支撐不住一樣,在手邊上的小几前,停駐了腳步。
這不僅讓她支援不住之際,能出手扶住小几,而不至於讓自己摔倒,又同時,與薄久夜之間,保持了一定距離。
可令她沒料到的是,薄久夜會突然出手拽住了她扶在小几上那隻手,還順勢一扯——
將她整個人,隨之輕而易舉的,就拉進了他的懷裡。
頃刻,薄久夜身上濃厚的茶墨之香,激流勇進般,直衝她的鼻翼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