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金神父才會這麼害怕聽他告解。
“也許,咳咳!”不要一直推他的肩膀。“也許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麼悲觀,你應該更樂觀一點。”
“我沒有辦法樂觀。”商維鈞笑容滿是諷刺。“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受苦也就罷了,但我一想到會連累到我的妻子,我就無法忍受。”
“你這麼愛你妻子?”聽到這裡,連金神父也動容,程語靈早已哭成淚人兒,只是強忍著。
“我非常愛她,雖然她並不知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好憂傷。“為了保護她,我不得不跟她離婚,因為——”
“嗚……”
突然自隔壁傳來的哭泣聲,突兀地打斷商維鈞的告解。
怎麼回事?
他用力站起來,走到隔壁開啟門一看——他的妻子和兄弟連同金神父都擠在小小的告解室,偷聽他的心事。
他的臉倏然脹紅,氣得當場轉身走人,程語靈連忙追出去。
“維鈞!”她邊哭邊喊邊跑,跌跌撞撞地跟在商維鈞的後面。
“維鈞!”她一個不小心跌倒在地,小臉都弄髒了。
商維鈞嘆口氣,轉身走回到她身邊,蹲下來幫她擦臉。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他的眼裡充滿了關心。
“維鈞!”她哇一聲,衝進他的懷裡。他被撞跌坐地上,不知該拿他懷裡的小人兒怎麼辦,似乎從他們相遇那刻起,他就不停在做選擇。
“為什麼不跟我離婚,為什麼?”他只是想保護她遠離危險。
“你才是為什麼不跟我說明你的感情,害我一直猜。”猜他到底為什麼跟她結婚,猜他到底愛不愛她,猜他為什麼要推開她,好多好多。
“我沒有辦法說明,你太小了。”這個理由聽起來或許很可笑,卻千真萬確。“你是如此年輕,相較之下,我就像個老頭子一樣,怎麼跟你說呢?”
“胡說,你一點都不老,你才二十九歲。”剛過生日。
“跟你相比,是老了。”整整大她十歲。“正因為你太年輕,許多事我只能瞞著你,不告訴你——”
“就像你不讓我知道,其實是你要葉大哥送我去育幼院的,對嗎?”她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年輕不懂事,別看不起她。
“小靈……”
“我覺得自己很可悲,愛上了殺害我全家的仇人。”她的心情一直很複雜,現在仍是。
“小靈……”
“更可悲的是,我竟然不覺得抱歉。”這才令她痛苦。“我無話可說,只能以當時我還太小當做藉口。”她已經找不到別的理由。
“我唯一記得的是你的戒指,我昏迷時緊緊拿在手中的也只是你的戒指,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嗎?”
商維鈞搖頭。
“這代表我們生來就要在一起!”而他居然要趕她走。
“小靈。”
“我不要離婚,我不要!”她像抓住浮木一樣緊緊抓住他。“無論有多危險,我都要在你身邊,不要趕我走!”
她情願被槍打死,也不要抱憾終身。她的命是他留下來的,他有義務照顧她一輩子,她跟定他了。
“小靈……”
“我不要離婚,我要跟你在一起!”他們的姻緣是上天註定的,他沒有資格否定,還輪不到他。
“好了,你不要哭了。”他知道自己自私,對不起。
“維鈞?”她仰頭看他,眼淚鼻涕頭髮全粘在一起,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但他一樣愛她。
“我們——不離婚了。”他會再想其他辦法。
聞言,程語靈欣喜若狂,索性整個人跳上商維鈞的大腿,捧起他的臉瘋狂地吻他。
夜幕低垂,萬家燈火閃爍,七彩霓虹點綴上海成為不夜城。上海的夜是如此美麗,也如此罪惡,教人無法移開視線。
站在飯店的制高點,凝視腳底下的大上海。商維鈞記得他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像現在瞬也不瞬地看著腳下那萬家燈火,向他父親保證,一定會成為上海王。
“在想什麼?”程語靈剛洗好澡,頂著一身香氣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欣賞上海的夜景。
“在想過去。”他眼神迷濛的回憶道。“我曾經在差不多高度的地方,向我父親保證我一定會繼承他的志向,成為上海王。”掌管整個黑社會。
“你已經做到了。”幾乎。
“還差得遠。”長大以後,他才知道這個宏願有多難達到,他用了半生的自由和精力,也只達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