嶇的山道上,鍾唯唯舒服地躺在何蓑衣專為她準備的被窩裡,眯著眼睛看風景。
毛驢兒的鈴鐺聲“叮叮噹噹”的,山間空氣溫暖溼潤清新。
深深淺淺的綠色、黃色、橘紅色、紅色,層層疊疊地暈染開去,把整個山谷妝點得特別美麗。
真正的心曠神怡,很養人。
何蓑衣趕著驢車,見她喜歡舒坦,很開心:“這個地方算是選對了。”
鍾唯唯也笑:“我會好起來的。”
何蓑衣擔心顛簸,給她鋪墊了四床厚厚的棉被,她窩著窩著,睏意上頭,抱著枕頭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已經到了一個小山村裡。
正是傍晚,炊煙裊裊,霞光把小山村染成了彩色,小孩子們到處追逐打鬧,鴨和鵝排著隊,悠閒地踱步,嘎嘎地叫。
幾隻狗圍在車前,警惕地看著他們,“汪汪”聲能把人的耳膜震破。
何蓑衣站在不遠處,和一個像是保長的人交談。
他笑容和煦,彬彬有禮,淡藍色的長衫迎風招展,自有一段山裡人所沒有的風流倜儻,惹得幾個小姑娘臉紅偷看,一群年輕小夥子抱著胳膊生氣。
有大師兄在,這些瑣事就不用操心。
鍾唯唯興奮地下了車,站在車邊伸胳膊伸腿兒地活動,順便觀察一下地形。
年輕小夥子們看到她和小棠,臉一下就紅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們看,氣得鍾袤黑著臉上前把她倆擋在身後。
鍾唯唯看到鍾袤那張黑臉,覺得和重華十分類似,忍不住和鍾袤開玩笑:“阿袤,你擋著我看風景了。”
鍾袤十分詫異:“看什麼風景?”分明前面就是一群看人看呆了的糙漢子吧。
鍾唯唯見他一副老實樣兒,“哈”的一聲笑了起來:“到處都是風景,心情好就行了。”
她戳戳他最近長得寬厚了些的背嵴:“阿兄要在這裡住一段日子的,你能天天擋著,不讓人家看我和小棠啊。”
鍾袤不高興:“那我也不能讓他們這樣肆無忌憚的,沒有禮貌。”
鍾唯唯指給他看:“喏,你看那邊。”
鍾袤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看,一個清秀的小姑娘挑著一擔才摘下來的茶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二人目光一對上,小姑娘大大方方地一笑,鍾袤鬧了個大紅臉,羞得和什麼似的,氣唿唿地瞪鍾唯唯:“阿姐!”
鍾唯唯眨著眼睛扮無辜:“怎麼啦?”
挑茶的小姑娘還在笑,鍾袤臉皮薄,說不出什麼來,紅著臉轉過身去喂小毛驢了。
真好玩。
鍾唯唯看著自家弟弟紅得不正常的耳朵,笑得見牙不見眼,山中寂寞,總算找到可以打發日子的事了。
每天逗逗鍾袤,總能把薄臉皮磨鍊成厚臉皮的。
剛高興沒多會兒,又見一尊黑煞神擋在她面前。
梁兄戴著他的斗笠,半張臉藏在陰影裡,叉開雙腿,抱著胳膊,冷冰冰地注視著那幾個小夥子。
他不比鍾袤面嫩,只往那兒一站,就是一副“一言不合,隨時拿刀砍人”的兇狠樣兒。
那群年輕小夥子一看這模樣,“哄”的一聲就散了。
何蓑衣會心一笑,這就是梁兄的作用,若是有人要覬覦騷擾鍾唯唯,都不用他出手的,關門放梁兄就行了。
他示意鍾唯唯趕緊回車上去:“我們今晚暫時住在保長家裡,明早起來再找地方住。”
他和保長找的藉口是,帶鍾唯唯來找那位老藥師看病。
他肯出錢,又會說話,還會揣度人心,保長並沒有懷疑什麼,高高興興地領著他們去了自己家裡。
住的地方很簡陋,這個鍾唯唯無所謂,比這樣惡劣的地方她都住過,不在乎這個了。
就是蚊子太多,吵得她受不了。
這家也沒掛蚊帳什麼的,更是不可能給她們點燈。
她和小棠打得“啪啪”響,還是被叮了幾個大包,又癢又麻的,難受得很。
忽然聽到保長娘子在外頭喊:“小娘子,你哥讓我給你們送把艾蒿來,我給你在這門口點著啊,蚊子一會兒就沒了。”
小棠趕緊應了一聲,摸著黑找藥膏給鍾唯唯塗,低聲道:“何爺想得真周到。”
鍾唯唯道:“是,他向來十分周到細心。”
小棠道:“比親哥哥還要好,我那個哥哥,打小兒只記得和我搶東西吃,搶不過我就打我,我爹孃還老偏心。賣了我,養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