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一切收拾妥當,慧珠點了十來名宮衛便乘馬下了山。待晌午在車上用了幾口吃食,正心神不屬之時,忽聽一道叱喝聲起,馬車一個踉蹌停下。此時,慧珠直恨不得長了翅膀一下飛進了城裡,卻見馬伕沒個眼色的駕停了下來,當下摔了窗簾就探出頭要開口喝責,可不及一字喝出口內,臉色陡然一變,高了八調的嗓子即又驚又喜的喊道:“皇——”一聲破口而出,尾音未消,聲音卻戛然而止。
胤禛起身走至亭子入口,朝慧珠招了招手,淡笑道:“慧娘你來得正是時辰,小祿子他剛是擺好吃食。”小祿子一聽他的名字,忙提起了精神,幾個快步打跑到馬車前,隔了簾子道:“太太,老爺在長亭裡盼了好長些時辰,總算瞅見太太了。”
說著話,已躬身伺候慧珠去了長亭。
甫一踏進亭內,慧珠福了福身,立時便問:“老爺可服了藥了?”
胤禛但笑不語,伸手扶了慧珠起來,便拉著他到石凳上坐下,淡淡的解釋道螞:蟻“手估打摸制這作著今日的小商小販不少,賣巧食的也多。一會兒去了城裡逛街,許是會買上點小零嘴吃。我便只讓小祿子備了幾樣小菜清粥。”一語畢,也不理會慧珠詫異的目光,旁若無人的端起一白釉瓷碗,親手盛了碧荷粥送到慧珠的面前,方動手與自己盛了碗。
“老爺?”慧珠一臉詫異道。
胤禛猶自不覺自身有何奇怪,反是挑起一道濃眉,狀似不解道:“怎地?可是不合胃口?還是要我給你佈菜?”說著真要動手拿起了碗筷佈菜,慧珠忙搶先拿過碗筷,脫口就道“不要了,這些都和妾身的胃口。不過還是妾身佈菜的好。” 胤禛也不強求,順勢住了手,由著慧珠習慣性的邊唸叨著話邊忙活著佈菜。
不一時,用過了午膳,待時進申時之前,車馬駛入了京城鬧市,尋了一個僻靜巷裡停了下來。胤禛率先下了馬車,揹著車廂咳嗽了幾聲,生生咽回喉嚨裡的腥甜,作勢無事人般的回過身,伸手預付慧珠下馬車。
撩簾探出身子,就見胤禛靜靜地等在馬車下,慧珠不由一怔,再看伸至面前的手,她似有些晃神,甚至是呆滯,就只愣愣的盯著胤禛伸出的手掌出神;只到一聲悶笑聲傳來,她才堪堪醒味兒,將自己的手放進了那只有厚繭的手掌裡。瞬間,帶著微微溫熱的手掌緊緊的包裹住了她的手,這一刻,慧珠模糊的想著:原來她的手這般小。
心念間,已走出了幽長僻靜的深巷,兩隻相互交疊的手也隨之放開,只剩下彼此的體溫似乎還在手心縈繞。
巷子外是熙熙攘佰攘渡的貼人巴群先,吆喝叫賣的攤子,比櫛林立的店鋪,一派熱鬧之景。置身於鬧市之中,慧珠不覺身心皆松,扭頭又見胤禛眉目間是淡淡的欣然,時常掛著冷意的薄唇此刻也翹起了愉悅的弧度,她微斂下顎,遮住了唇間一抹滿足的笑意。
隨後,在胤禛刻意的放縱下,慧珠有意的忘卻中,二人似不知時辰一般,逛完了大半商鋪小攤子,又去了戲園子看了京劇《鵲橋會》,一直到深夜子時才微露倦意出了戲園子,往那天深巷走去。
“噠…——噠——”一道道清亮的聲響在靜謐的巷道里悠悠迴盪,兩抹長度不一的身影在淡白的月華下搖搖曳曳。
“慧珠,我們今晚就回圓明園吧。”青石板上的腳步聲驀地停下,胤禛低沉的嗓音是時響起。一時間,夜,恢復了本來的寂靜。月影淡疏下,只餘兩抹相對而立的朦朧身影猶在。
良久的沉默後,慧珠卻是吟吟一陣笑聲,繼而就見她迎著湛白的月光揚起沉靜的面容,對著星月下站著的胤禛偏頭一笑道:“臣妾知道了,算算時辰也該回去了。”一語道盡,自以為不露痕跡的掩飾了一切,殊不知斑斑淚珠已順著柔白的面龐悄然滑落。
胤禛目光一沉,再三伸手欲攬她入懷,或是為她拂去臉頰上的淚珠,可終是頹敗的垂在身側,然後僵硬的轉過身,向著火把燃的正旺的前方舉目望去,話語艱澀道:“弘曆十分孝順,寶蓮也嫁在了京城,以後有他們陪你,想來是不錯的……還有那海棠花也是真的,以後若螞是蟻…手…打罷制了作,以後祭天時看見它,且當個念想就是。”清清冷冷的說完,胤禛拽緊了雙拳,沉默的等了片刻他也不知的期盼,終是吐了口氣邁步離開。
“胤禛!”一聲飽含嗚咽不止的哭聲響起,胤禛腳下一頓,莫名的喜悅蔓至心扉之際,一股難言的苦澀卻掩住了剛剛滋生的喜悅,讓他只能默默嚥下一切,仍一貫冷淡的開口道:“什麼都不必說了,回去吧。”說罷,抬步就走。
冷冷的話語飄至耳際,慧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