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書吏聽得哦一聲,看向吳興祖,笑問:“小夥子,你想來司吏坊歷練?也不是不行,可糧稅之事繁瑣、辛苦,就怕你撐不住。”
啥?
吳里長一提,關書吏就同意了?
其餘里長村長們是羨慕嫉妒不已,心思攢動,也想讓家中子弟來司吏坊佔個位子。
吳興祖聽得大喜,又暗暗自得……哼,破爛鄉下的小司吏坊,果然巴不得他這種在府城讀書的學子來幫忙!
吳興祖心裡傲氣得不行,可面上很乖順,上前行禮道:“回關書吏的話,學生確有此意。”
又道:“雖然登記與核算糧稅的事情很繁瑣,卻很能歷練人,學生下屆科考就要下場了,想要抓緊機會,多接觸官衙的事兒,狠狠歷練自己一番,好為科考策論添閱歷,還請關書吏成全。”
而他吳興祖以後是要當官的,提前熟悉一下官衙的事務,很有必要。
周老村長跟呂族長快急死了,心裡狂喊:關書吏,這吳家可不是好人吶,你可不能答應!
然而,關書吏答應了:“既然你有歷練之心,也有做賬之能,司吏坊也正缺人手,我自然不會反對。”
吳里長跟吳興祖大喜:“多謝關書吏!”
“先別謝。”關書吏打斷他們的話,從一個小箱子裡,拿出一疊寫好的生死狀,遞給吳家祖孫:“吳興祖,糧稅茲事體大,你來幫忙,司吏坊跟衙門很歡迎,但必須籤生死狀……吳里長也要籤。”
啥?
吳家祖孫驚了。
周老村長跟呂族長憋笑不止……得虧他們年老臉皮厚,不然還真繃不住。
“還要籤生死狀?以前都沒人簽過啊,怎麼到了我這裡就要籤?!”吳興祖不滿了,懷疑關書吏在針對他。
“哦,以前泰豐鎮司吏坊有人來幫忙算糧稅,都不籤生死狀嗎?”關書吏看著吳興祖笑,把吳興祖看得有些慌。
“自然沒有,非正式書吏來司吏坊幫忙,都是要籤生死狀的,這是咱們大魏的刑律之一,沒人敢違抗。”吳里長急忙解釋,又罵吳興祖:“你一個只會死讀書,又常年在府城的毛頭小子,不懂鄉下司吏坊的事情就莫要亂說。”
收糧稅在即,鄉下不能亂,且沒有證據,因此關書吏沒有深究,只笑問:“吳興祖,你還願意來司吏坊幫忙嗎?要是來,司吏坊會按日給你算工錢。”
這?
吳興祖只想拿好處、只想露臉攀關係,不想擔任何責任,且這是生死狀啊,萬一出了差錯,是真要死人的。
吳里長忙道:“祖哥兒,快應下,謝過關書吏給你機會歷練。”
都到這一步了,要是不應下,豈不是在告訴關書吏,他們吳家有問題,所以不敢籤!
吳興祖只能道:“學生願意籤,多謝關書吏。”
“好。”關書吏把生死狀給了他,等他們祖孫簽完後,又道:“各位里長村長,要是有識字懂算賬的子弟想來司吏坊幫忙的,儘管帶來,不過都要籤生死狀。”
這話一出,原本想讓自家子弟來司吏坊佔位子的村長們都退縮了。
可週老村長跟呂族長是立刻推薦了各自的兒子。
關書吏很高興,立刻同意。
週二爺跟呂大文就在司吏坊外頭等著各自老爹,沒多久就被喊進屋裡,咚咚摁了手印,簽了生死狀。
又多了兩個做賬的勞力,關書吏很高興。
“糧稅乃是國朝大事兒,關某在此代表衙門,拜託諸位了。”關書吏鄭重說著,給里長村長們深深一揖。
秦爺爺看得都動容了……在老家時,每年縣衙派來鎮上坐鎮收稅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他第一次見到如關書吏這般寬厚的官衙人。
要是吳家祖孫聽見他心裡的話,定會臭罵他……關書吏好個屁,他們以前都不用籤生死狀,還能用自制的大秤偷農人糧稅,可關書吏今天是讓他們籤生死狀,還給他們換了大秤,斷他們財路還想要他們的命,這姓關的就是個煞星!
呂族長最先道:“關書吏言重了,我呂家定會把所有管轄村子的糧稅收上來,絕不拖欠一粒糧食,絕不鬧出一樁人命。”
民以食為天,每年交糧稅時,都會鬧出點傷亡事。
其餘里長村長怕得罪縣衙,也紛紛給了承諾。
“多謝諸位幫忙。”關書吏笑道:“諸位拿上大秤,速速回村,收糧稅吧。”
“是!”里長村長們紛紛離開。
吳興祖、週二爺、呂大文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