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做的一些事,為娘難道真就不知道麼?只不過看你處理得宜從不出亂,這才放手。你不想讓人多管,要娶貞良,我們也都答應了,你想想,從小到大,我最疼的可就是你,什麼時候違過你的要求!”
周奉腆著臉笑道,“那不都是兒子懂事麼!”
王氏啐他一口,正色道,“既然懂事,你就別去招惹那杜家娘子。”周奉欲說什麼,但見母親面色堅決,知現下不是說話的時候,支吾應了一聲,那王氏又問,“聽見了沒有?”周奉只得說好。
說話間京裡那位貴客就到了,周奉將諸事安排妥帖,拜帖請柬送上,誰知那特使不知從哪裡聽說了凌紅苕的名頭,對送柬的小廝道,“聽說你們濟州府新來了個出色的美人,不知明兒下午聽戲時能不能請出來見見?”
小廝回來如是回了,周奉馬上使人去找瀾香院的老鴇子,那吳媽媽卻面帶難色,四兒道,“與我們二爺的交道,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難道會缺你銀子麼?”
吳媽媽忙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二公子我還不知道!只是實話與你說,這紅苕脾氣大,又是清倌,又有才貌,我也不敢輕易使喚。她立下的規矩,不隨意與人出場,若她不願意的,我還真勸不動她。”
四兒稀奇,笑嘲道,“居然有這等奇事,老鴇子反聽姑娘的了。”回去原話學與了周奉,周奉問,“什麼意思,還得我自己個兒去請?”四兒道,“聽話兒——是這個意思。”
周奉笑撫撫手指,想到那天瀾香院西閣間裡清雋的影子,“有意思,如此,咱們便去會會這位紅苕姑娘。”
……5。12……
周奉萬沒有料到,見凌紅苕居然要排隊,且已約到一月以後,何人也不例外。
“何人也不例外?”
“何人也不例外。”說的畏畏縮縮的,老鴇子吳月娘眼睛左躲右閃,根本不敢看對面那雙灼亮的鳳目。那是一雙太過好看的眼睛,其實還帶些笑味兒的,亮亮的,黑黑的,但怎麼就這麼嚇人呢!
周奉輕嘖一聲,仰起頭,“哎呀哈月娘啊月娘,咱們幾年的交道了,我自認沒有虧待過你這瀾香院,凡我的應酬場子,哪一回不是找的你們?你可見我找過西汀的趙咚兒?這些年在你這花費了多少,嗯?你算算。”
吳月娘想到麒麟兒,一陣的肉痛,心想只你廢的這一人就有夠我賠的了,嘴上卻拿出媚笑奉承道,“二爺您這話說的,我是什麼人,怎能不承您的恩!”
那周奉就著她這話略低下點兒臉,斜睨過來,“明日我有個重要的場子,人家點名要見凌紅苕,你這裡卻推三阻四,還非得我親自來請來,哎呀,這怎麼就那麼讓人不爽呢?”
“哎喲喲我的爺,”吳月娘連慌地小碎步過來,站在地下左捏右扭地求饒,“您可別不爽,不是我不願意,這不是紅苕那丫頭心氣兒高排場大麼!您那天子也看見了,那麼多人捧她,她又是個清倌,總要端個架子兒,我這做媽媽的也不能太強著她!更何況——”話頭一轉,月娘低下頭支吾,“上回麒麟兒的事,我擔了多少埋怨!”
“行了,”周奉站起身,不耐煩聽這個,撣撣袍子,“你既做不了她的主,我就不同你商量了。”說著要走,那吳月娘疑雲滿腹,可又不敢直接問,打幌問道,“那您明天的席面……”
周奉邊走邊道,“自然還要她去。”立時在門口站定,回頭止住老鴇子喉嚨裡的話,笑吟吟道,“你還別插手!”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冬夜月朦,不請自來。凌紅苕居在瀾香院最裡,獨門獨棟,前有迴廊,後帶圍欄,既是煙花紅粉之所,外形難免帶了香豔之色,圓拱門上掛一副紫紅棉簾,窗上糊著桃紅窗紗,不時有淙淙琴音從裡間傳出。
凌紅苕奏到一處,忽然停住,纖指抹住一根弦,小環忍不住問,“姑娘,怎麼了?”順著她眼睛看向香爐,上前抓了一把荷露香撒上,嫋嫋輕煙騰起,凌紅苕目光回到琴上,外頭一男聲響起,“周奉周公子求見紅苕姑娘。”
小環立馬變了臉色,拋開這居所在瀾香院最裡、恩客不得進入不說,再聽那聲音,分明就是那天西閣間裡大聲給賞的小廝,她剛開口欲斥,門簾掀起,一藍袍玉冠的公子已經施施然進來,昂首闊步,如出入自家內宅。
小環豎眉瞪目,急欲擋到紅苕前頭,凌紅苕卻站起身,輕吩咐她道,“你且下去吧。”那小環張張嘴,狠瞪周奉一眼,不甘心出去。
周奉環顧四周,目帶驚奇,與外間俗豔不同,這屋內的陳設極為簡單,整個廳堂,僅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