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傷痕,甚至還正在朝他接近中。
“站住!”他拚命擠出傷重的身體裡僅剩的少許力氣,舉高手中的利劍。“立刻出去,不許跟人提起見到我,否則我殺了你。”
袁紫藤立定在他跟前,曲起一隻腳輕打著拍子。“容我提醒一句,這裡是我家耶!而且你快死了,絕對沒有力氣殺我。”
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諷刺了。屈無常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身為幽冥教少主、十八歲出道,僅兩年時光,他讓自己躋身江湖十大殺手之一;他是個奇蹟,人人也理應備感畏懼才是!
但這小女孩,目測大約六、七歲,絕不超過八歲的小小孩童,不僅不怕他,甚且有膽量在他的冷眼瞪視下威嚇他?!
“你何不再靠近一步試試?看我還有沒有力氣殺你。”
袁紫藤瞪著他,忽爾揚唇一笑,那甜滋滋的波紋在她頰上漾開,黑如暗夜的秋瞳閃爍著某種感人光彩。
“我想我應該讓你留下來才是。”也許他會恨好玩呢?那樣她的日子就不會再無聊到只能數螞蟻殺時間了。
屈無常險些醉死在她清甜如蜜的微笑中;那一刻,他幾乎懷疑她不是真人,而是一具糖霜凝結出來的糖娃娃那樣地甜美,像要把人心給融化掉似的。
“沒錯,你得留下來。”袁紫藤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下命令。
他突然無法再對她舉起劍,並非因為他是個二十歲的大人,拿劍威脅一名站起來可能只到他肚子的小娃娃太丟臉;而是……她有種奇特的魅力,慫恿著他的心高聲吶喊:脅迫她是件錯誤的事。
多奇特的感覺啊!在他雙手沾滿血腥後,他的心居然還會分辨是非對錯?!他原以為它早死了,灰飛煙滅、永不復生。
但顯然他又錯了一次,他的心在見著她後,強烈地鼓動了起來。
“你在這裡等一下,不準亂跑知道嗎?”她似乎很習慣下命令。
他只感到莞爾。以他此刻傷重待亡的身軀,他能跑到哪兒去?地獄嗎?想必那是他唯一的歸處。
袁紫藤跑出去約一性香的時間,再回來時,她穿戴整齊,手中還提著一隻大大的籃子。
屈無常險些合上的眼皮在發現她後,勉強睜開了幾分。“你,不該再回來!”
“我若不回來,我們兩個都會很難過。”她開啟籃子端起一碗藥,那原本是她養生的大補湯,聽說裡頭的滋補藥材包括:天山雪蓮、長白老參、千年靈芝……等,常人一輩子也見不到一樣的珍貴靈藥。若非她娘是當今聖上的胞妹,袁家一切用度有皇室罩著,她終其一生大概也吃不著一帖;因為她爹只是個頑固的書呆子,枉顧皇上多番相請,他堅持留在家裡種田,幾乎氣死那位皇帝大舅子。
屈無常的身體其實已經累極,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內傷還有刀傷,大量失血讓他虛弱,但他強韌的意志力仍然迫使他支起了身體。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殺你,不過……你的好奇心太強,看來我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那可不一定。”她唇色的弧度是一分一分地揚起的,在到達最甜美的位置時,她的手指也跟著撒出了一撮淡黃色的粉末。
屈無常不小心吸了一口,驚駭地瞪大了眼。“天迷散……”一種由邊境植物提煉出來的強烈迷藥,怎麼會出現在一座看似尋常的農莊中?
但沒有給他尋求答案的機會,迷藥已控制了他的神智,砰的一聲,他半起的身子又重新栽回地面。
“看來御醫叔叔給了我一樣好東西。”她的皇帝舅舅雖然不欣賞她古板的老爹,但還滿疼幾位外甥、外甥女的,尤其生得又瘦又小的她。
反正天底下每一個人在看到她纖瘦的身體後,都擅自斷定她病得不輕、恐怕不久於人世了。這讓她非常地不開心,因為她的自由被限制住了。
但也並非完全沒好處,最起碼看在她隨時會“駕鶴歸西”的分上,對於她的為所欲為,周遭人總抱著相當大的寬容。
當然,這動不動就威脅著要殺她的男人例外。
袁紫藤將湯藥放回竹籠裡保溫,另外自籃中取出一些刀傷藥和一隻針線包……沒錯,就是針線包。
她看過御醫叔叔幫人縫傷口,自個兒沒試過,但她的針黹工夫向來為人所稱讚,孃親就說過她繡的紅燒魚看起來真像剛起鍋、色香味俱全的上等佳餚!
走近屈無常身旁,她借用他的劍割開他身上的破衣,露出他傷痕累累的胸膛。“喝!”縱橫交錯的傷痕嚇得她手一抖,長劍險些掉落在他胸口多添一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