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科林,能夠擁有如此清冷而又麻木的聲音的人,只有科林。
科林不要她動,為什麼?你這個臭潔癖,你這個壞兩面派,你不讓我動我就偏動,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星光完全消失,泥土的腥味佔據了鼻腔的每一處,一瞬沒了氧氣的補給,邢朵因為無法呼吸開始掙扎,有泥水伴著石塊擦著耳朵留下刮裂的痛楚,身體如同在做失重運動,驟然由高空向著地心陷落,陷落,再陷落,直至到了邢朵再也無法呼吸,那陷落竟還沒有停止。
唇上被誰覆蓋了柔軟的東西,有空氣順著那柔軟的東西被輸送進她的體內,淡淡的水果清甜,而原本被刮裂的背脊,也正被另一個誰緊緊覆住,清新淡雅的梨花味道,不給泥土石塊傷害她的機會。
可是,這些保護明顯是不夠的,邢朵仍然感覺到呼吸困難,仍然感覺到身體各處被刮裂的痛楚,她只能慶幸,這幸好是流泥,要是熔岩啥的,不消說能不能呼吸,恐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就這麼在沼澤之中的流泥裡低迴流轉,也不知過了多久,邢朵已再也無法從唇上那柔軟吸取到空氣,也再也無法從覆在後背的圍護上獲取一點溫度,她也終究抵擋不住這永無止盡的陷落,是誰說溺水之人往往是泳者,是誰說過泥足深陷的話,是她自己吧,現在,此刻,還真的泥足深陷了。
老天吶,王母娘娘吶,蟠桃吶……希望某以後說話不要這麼準好不好?可是……還會有以後麼……
明白的天空,縈繞著絲絲不知已經存在幾萬年的霧氣,看不到太陽,大地之上卻處處可見日光的精華,飛絲流瀑,樹叢掩映,沒有任何的人間煙火氣,就彷如是神仙們居住的天空,平和淡然。
邢朵笑了,只是笑容因為身體所受到的傷痛而略顯幾分慘白來,然,這笑容卻是發自她的內心。
你母親個圈圈,自己又活下來了是不是?
邢朵由微笑轉為大笑,笑夠了才艱難地動了動身體,一陣撕裂的痛意從身體各處傳來,雖然很痛,但對於經歷過那麼多劫難的邢朵來說,她知道自己這些只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
被弄入流泥裡折騰那麼久居然只是受了些皮外傷,邢朵不得不感嘆一下自己的福大命大,但當她從地上爬起來看到身邊那兩個明顯受到重創的人時,她再也不敢暗歎什麼福大命大造化大啥的,因為她的福分完全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之上的。
在邢朵的身旁,有兩個人,這麼說,不知道還適不適合,因為邢朵已經不確定,那裡的兩個,究竟是人,還是……屍體……
邢朵的衣服還很完好的貼合在身上,雖然偶有被刮破的痕跡,但大體上還算件衣服,可是那兩個人,衣服已經被刮裂粉碎到不堪地步,要知道,這是冬天,他們穿得雖然不如邢朵那樣厚實,但也是厚重的冬衣,可此時從那斑駁的碎布之間,已能看出他們同樣血跡斑斑的皮肉。
驟然,邢朵鼻尖湧起濃濃的酸意,豆大的淚珠好似夏夜的狂風驟雨一般,瞬間傾瀉而下,撫著其中一人的臉,本來白皙清透的臉上,竟也被刮出幾道再明顯不過的血口子,從模糊的視線裡,邢朵看清了那人隱藏在血色下的面容,是孔溪,原本那麼漂亮絕世的一張臉,此刻竟然……竟然……
這是邢朵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放聲痛哭,抱著孔溪已經完全看不出曾經天下第一美男的臉,她再也無法自持,淚像從閘口湧出的山洪,聲音在這空曠的無人處,第一次那麼慘烈地嘶聲起來。
邢朵不是一個喜歡憎恨的人,即使從前許多人傷害過她,可她都在平日的點點滴滴之間將其掩埋起來,因為她知道,恨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是痛苦的,然而,這次她寧願痛苦,也要種下這恨的種子,她恨那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總有一天,她要尋到他,弄明他的身份,為自己,為孔溪,為……隔著孔溪的肩膀,那裡同樣一個血肉模糊的身體,是科林,為何會是他,他為什麼也隨著自己沉入那黑暗圈繞的泥潭?
邢朵發誓,終將有一天,她會報了今天的仇恨,為自己,也是為孔溪和……科林。
在這猶如仙境之處,邢朵不知哭了多久,即使聲音嘶啞已發不出一點聲音,她仍然抱著孔溪不撒手,眼淚就像是安了永動機一樣,止不住的流,只怕下一刻,身體就會由著這無盡流淌的淚水而枯竭。
“溪……我一定會為我們今天的遭遇報仇,你安心地……”去吧。
邢朵本已認為孔溪和科林都已氣絕,可是她這麼久地抱著孔溪,竟然可以感受到從孔溪的身體上透出的似有若無的暖意。他還可以散發熱量,他還、他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