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一邊說著,一邊裡面秋紋已經打起簾子,寶玉進去一看,不禁大怒——原來,書房內如今燈火通明的,寶釵面向南而坐,襲人、秋紋、鶯兒都在一邊侍候著,而四兒去跪在地上,低頭哭泣。
見著寶玉進來,寶釵才款款站了起來,問道:“二爺這麼多晚了,來這裡做什麼?”
“這是我的書房,我來這裡做什麼,用得著向你稟報嗎?”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四兒,眼見四兒原本水嫩白皙的臉上,如今全部紫漲起來,一看之下,就是被人打地,如今正跪在地上無聲的催淚。
“我地丫頭不好,要打要罵,也輪不到你管!”寶玉強行壓下心中的怒氣,冷冷的道,“四兒起來,說——誰打了你?”
四兒聞言,正欲站起來,寶釵陡然喝道“她敢?小蹄子不成人形,就勾引著主子學壞,難道我還教訓不得?”
四兒被寶釵一喝問,嚇得渾身酥軟,哪裡還敢爬起來?寶玉淡淡的道:“春燕,把四兒扶起來!”春燕是寶玉房中比較大的丫頭,也比較曉事,聞言不顧寶釵鐵青地臉,忙著扶起四兒。
“二爺……”陡然,春燕驚撥出聲道。
“怎麼了?”寶玉問道。
“你看!”原來,春燕在扶起四兒的時候,觸手之處,四兒本能的縮了縮,書房內燈火通明的,只見四兒的手上居然有著血跡,這丫頭當場就嚇糊塗了,在一看,四兒的手背、手心上,都是一個個被什麼硬東西刺破地傷痕,頓時就急了起來。
寶玉走到四兒面前,伸手託著她地雙手看了看,只見她兩隻手上都是被釵子刺破,鮮血淋漓,頓時不禁大怒,陡然轉身,看著寶釵道:“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交代個理由來,你明個兒就給我滾回去。”
寶釵強制鎮定:“你要我交代什麼,不過是個丫頭。太太今天特意吩咐的,你如今已經成親,算是大人了,自然不容你看這些雜書分神,老爺不日就要回來,如今這丫頭仗著生得有幾分清秀,就在你房中做耗,我不過地代太太責罰與她,你要是不滿意,明兒有什麼不是,回明瞭太太我自個兒領去就是了。”
“你不用口口聲聲的拿著太太來壓我,如今太太尚且自身難保,不會護著你的,你以為太太使了你家的幾兩銀子,就會聽憑你拿捏,在我房中做耗?”寶玉突然用力的一把抓住寶釵的一隻手,用力的將她扯了過來,另一隻手指著她的鼻子冷冷的道,“你今天敢動我的丫頭,我明天就去牢裡動動你那位大哥,你敢用釵子刺傷我丫頭的手,我就敢用夾棍夾斷你薛潘一雙腳,不信你試試。”
寶釵聞言,頓時如同的雷擎電擊,一時之間哪裡還說得出話來,當初王夫人確實是借了他們家的銀子,薛家沒事也就罷了,如今鬧出薛潘這檔子事情來,家裡的一點家資財產早就敗光,薛姨娘自然那得找王夫人討要。
但王夫人哪裡有錢還他們,自然是一拖再拖,而且,薛潘的事情衙門裡花了不少銀子,上下具已經打點齊全,可是衙門裡面依然是判了死罪,說什麼也不肯鬆口,於是,薛姨娘就疑惑賈府辦事不肯用心。
一個小小的縣衙,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與堂堂世襲賈府對抗?常言不是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嗎,何況不是大了那麼一級兩級的,怎麼就不中用了?而且,死者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寡婦人家兒子,無權無勢的,不該如此難辦才對。
當初在老家的時候,打死一個鄉紳家的公子也沒有什麼大事,薛潘連衙門都沒有去過一次,事情就已經辦妥了。如今這麼如此難辦?
寶釵卻疑惑這裡面另有玄機,而且,她也看的出來,哥哥是沒得指望了,家裡的那位嫂子更是不成氣候,母親年老無靠,雖然有個薛蝌幫著,但終究不是親身的。而且她年齡漸漸的大了,原本的待選侍女的身份又被革除,家境敗落,她自然也得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了。
如今已經不是官宦小姐,身份大大的降了一級,加上哥哥薛潘還在大牢中,一旦判個處決,她不過是一個犯了王法人家的妹子,這京都王孫公子雖然多,但大家小姐難道就少了,有好的,還輪到她?想來想去,寶玉無疑是最佳人選。
且不說人品模樣,加上他的心情也好拿捏,而且,王夫人又是自己的親姨娘,加上她欠著薛家的錢還不起,嫁過去也不愁受婆婆的氣。
但是——這些都是絕密之事,寶玉是如何知道的?難道說,王夫人居然把這個和他說了?若果真如此,是不是代表著王夫人已經不再站在她這一邊?
而且,寶玉那赤裸裸的威脅——他一個榮國府公子,想要刁難一下關在牢房中的待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