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出來道:“淮南王世子,聖上知你身體不好,召你先去偏殿歇息,其他大臣暫且等候。”
群臣心想這位世子爺身體確實很虛弱,執禮太監貴和去取存檔,少說也要個把時辰,若是讓蕭紹宗一直站在殿上,只怕難以支撐。
已有不少大臣都清楚,這位世子年幼之時,除了日夜悶在王府之內,偶爾會進宮,實際上做過當今聖上的伴讀,兩人的關係其實也還算不錯,此時皇帝顧念世子的身體,那也是人之常情。
蕭紹宗跟著太監走向側殿,經過禮部袁老尚書身邊,停下腳步,拱了拱手,卻是向身邊太監道:“你們去搬幾把椅子來,像袁老尚書這些老臣不能一直站著等候,我見到皇上,自向皇上稟明。”
那太監沒有接到旨意,猶豫了一下,蕭紹宗嘆道:“我去向皇上請旨。”徑自往偏殿過去,群臣心想這位世子爺倒是細心,自己都已經病成這樣,時刻需要別人照顧,卻還記掛著朝中的這些老臣。
蕭紹宗到得偏殿門前,自有人開啟門,蕭紹宗進門之後,偏殿大門立刻關上。
蕭紹宗本來腳步很慢,進到偏殿內,四下裡看了看,腳步忽然快了起來,繞過一道大屏風,見到皇帝正站在一張桌前,那桌上擺著瓜果點心,皇帝嘴裡嚼著點心,一隻手卻還在點心盒裡扒拉著,聽到蕭紹宗腳步聲,扭頭看過來,臉色微變,瞳孔竟然顯出畏懼之色,立時收回手,一時找不到擦手的東西,背手到後面,在龍袍上擦拭了兩下。
蕭紹宗距離皇帝六七步遠,揹負雙手,卻沒有靠近過去行禮,只是冷冷盯著皇帝。
皇帝反倒是快步迎過來,到得蕭紹宗面前,低聲道:“世子,方才小人都按您的意思做了,沒有說錯一個字。”
蕭紹宗只是冷冷盯著皇帝的眼睛,他揹負在身後的指尖微微挑動,皇帝竟是不敢與他對視,低下了頭,片刻之後,才聽蕭紹宗輕嘆道:“你該說‘平身吧’,而不是‘快平身’,以後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皇帝一愣,似乎想辯解,但蕭紹宗聲音雖然平和,雙眸確實冷厲至極,皇帝一時不敢多言,只能道:“是!”
蕭紹宗也不多言,走過去在一張椅子上坐下,皇帝跟了過去,邊上有一張椅子,皇帝卻不敢落座。
蕭紹宗使了個眼色,皇帝才有些忐忑不安地坐了下去。
蕭紹宗微閉著眼睛,似乎是在養神,皇帝卻顯得異常拘束,眸中滿是不安之色,忽聽得輕微的腳步聲響,皇帝抬頭看過去,只見到一名太監正緩步走過來,那太監挺直著身板,完全不似宮中其他太監見到皇帝卑躬屈膝的樣子,瞧那樣子,倒像是在自家的屋子裡走動一般。
蕭紹宗依然閉著眼睛,那太監走到蕭紹宗面前站住腳步。
太監看上去大概四十多歲的模樣,身材瘦弱,就是那臉龐也顯得十分瘦削,顴骨突起,樣容可說是頗有些醜陋,但一雙眼睛卻是異常有神,凌厲非常。
“我是不是該祝賀你?”那太監忽然開口道:“素來不在人前出現的世子爺,今日第一次出場,便震驚朝堂,略施小計,淮南王的罪名就能被洗刷乾淨,滿朝文武到時候誰也說不出話來,若是你們楚國的先皇帝知道自己死後還要被你所利用,不知在九泉之下,會有何感想?”
蕭紹宗這才睜開眼睛,微抬眼看向太監,淡淡道:“你本不該經常出現在我身邊。”
“有時候我出現在你身邊,並不是壞事。”太監泛起一絲笑意:“至少能讓你們明白,在你身邊一直有一位朋友,這世間真正的朋友並不多,能像我這樣為你盡心辦事的朋友,那更是少之又少。”
蕭紹宗搖搖頭:“我們不是朋友,從來都不是。”
“哦?”太監嘆道:“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想不到在你眼裡,我們竟然連朋友也算不上。”
“我不和朋友做買賣。”蕭紹宗氣定神閒:“我既然和你有君子協定,也就註定不能成為朋友。”
太監卻也是搖搖頭:“你也錯了,我們不是朋友,達成的也不是君子協定,而是血盟,君子協定和血盟是兩個意思,換句話說,我答應你的事情,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為你做到,同樣,你答應我的事情,就算是魂飛魄散,那也必然要履行。”淡淡一笑,道:“否則,我們都會死的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