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映照下,蕭紹宗那張清秀的臉龐更顯蒼白。
齊寧似乎明白幾分,嘆道:“死水一潭,才能無魚,池塘越大,就總有幾條魚在其中。”
“有道理,有道理。”蕭紹宗微微點頭:“只要有魚,垂鉤下去,總能釣上來。”微微抬頭,望向碧藍蒼穹,沉默片刻,才道:“朝廷準備如何發落我?”
“世子不用擔心。”齊寧道:“皇上下了旨意,王爺雖然有過,但世子無罪,世子依然可以住在王府之內。”
“王府?”蕭紹宗淺笑道:“父王既然沒了,也就不存在什麼王府,不過是一棟大宅子而已......!”搖搖頭:“也算不得宅子,只能說是一處大牢籠。皇上顧念舊情,沒有下旨懲處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齊寧道:“世子儘管在這裡安住,既然皇上有旨意,那麼以後的一切用度,自然會及時提供。”
蕭紹宗想了一下,才道:“你代我向皇上謝恩。”頓了一下,才道:“錦衣候,有一樁事情,我想麻煩你。”
“世子請講。”
“皇上既然有了旨意,那便是不希望我現在就死去,我自然要遵從皇命,如果哪天皇上想要取我性命,我也好隨時從命。”蕭紹宗道:“不過我這身子不知道能撐多久,平日裡府中有一位大夫每天都專門給我配藥,若是方便的話,能否將他留下來?”
齊寧道:“大夫?”
“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蕭紹宗淺笑道:“我自身難保,如今也沒有想過保住別人,就算有心,也沒有那等能力。那個大夫叫做袁陌離,是幾年前父王為我找來的大夫,他配置的藥材,多少能夠減輕我的苦楚,所以一直留在了府裡。”
“袁陌離?”齊寧輕念一遍,心中也知道蕭紹宗病入膏肓,身邊必然有隨侍的大夫。
“此人的身家很清白。”蕭紹宗含笑道:“錦衣候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先調查清楚他的底細。皇上能免我死罪,已經是隆恩浩蕩,王府上下都各有發落,讓袁陌離留下來,確實有些強人所難,若是為難,錦衣候也不必在意我的話。”
齊寧道:“既然是關乎到世子的身體,我會稟明皇上,皇上對世子一直十分關護,應該沒有問題。”
“若是如此,那就多謝了。”蕭紹宗微微點頭,沉吟片刻,才道:“有句話我本不該問,不過以後未必能夠經常見到錦衣候,倒也不妨問一句。”
“世子請問!”
蕭紹宗凝視著齊寧眼睛,問道:“皇陵之變,以侯爺之見,父王是為了剷除權臣,還是為了謀朝篡位?”
齊寧倒沒有想到蕭紹宗問的如此直接,猶豫了一下,蕭紹宗已經笑道:“確實不好回答。其實從一開始,父王就是錯的。父王是太祖皇帝的嫡親血脈,許多人都說父王應該繼承皇位,可是沒有人知道,這麼多年來,就是這一句話,讓我們父子如履薄冰,日夜戰戰兢兢。”
齊寧“哦”了一聲,蕭紹宗語音輕緩,不疾不徐:“太祖皇帝駕崩,父王年幼,能夠擔起大任的只能是太宗皇帝。太宗皇帝英明神武,南征北討,所向披靡,這才打下了大楚天下。”淡然一笑,“外面都在流傳,太祖皇帝託孤於太宗皇帝之時,太宗皇帝向太祖皇帝立下誓言,只待父王長大成人,太宗皇帝會將皇位傳給父王。”斜看了齊寧一眼,問道:“錦衣候應該也聽說過此事吧?”
齊寧沒有否認,只是微微點頭。
“其實到了今天,太宗皇帝是否真的在太祖皇帝面前立下這個誓言,那是誰也拿不出證據來。”蕭紹宗嘆道:“後來太宗皇帝駕崩,繼位的是先皇帝,便有人以為太宗皇帝違背了諾言,沒有將皇位傳給父王。”
齊寧心知這等事情敏感至極,蕭紹宗可以說,自己可以聽,但自己卻不能多說一個字。
“我甚至還聽有傳言說,先帝繼位之後,金刀老侯爺甚至向先帝密諫,懇請先帝冊立父王為儲君。”蕭紹宗神色平靜,娓娓道來:“從太宗皇帝開始,一直到先皇帝,對父皇都是恩遇有加,淮南王府所得到的賞賜,遠超出所有朝臣,就連這淮南王府,也是幾次擴建,富麗堂皇......!”
一陣清風吹過,池面泛波,波光粼粼,魚竿前的魚線也在池水中輕輕晃動。
“沒有人知道,這麼多年來,父王所遭受的擔驚受怕非任何人可比。”蕭紹宗嘆道:“錦衣候,若換做你是父王,你能否睡得安好?”
齊寧只是仔細聆聽,並無回答。
“朝野都覺得父王心中不甘,有謀朝篡位之心,先入為主,所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