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震得她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的平臺開始緩緩地下沉;地面上那些錯綜複雜的線條變成裂痕,而且還在不停地擴大;天頂開始簌簌地掉下塵埃;壁畫開始剝落……
平臺已沉沒大半,大巫師的雕像依依地下沉,黑色的瞳仁映著明豔豔的燈光,似乎平添了一絲哀怨。方離怔怔然躺著,身子隨震動一幌一幌,內心的冰涼已被巨大的哀傷所替代。眼看著千年奇蹟毀於一旦,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眼淚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在淚眼朦朧裡,在跳躍火花裡,墓室裡諸物諸景都折射著最後的豔麗,令人心痛,令人扼腕。
走到門口的甘國棟忽然想起什麼,轉過身大聲地問:“第八墓室沒有留下任何生門的暗示,你是怎麼找著的?”
“我……背上有地圖。”
甘國棟十分震驚,衝過來扯住她的衣領往下一拉,猙獰的刺青露了出來。他把方離翻過後,用手捧著她的臉龐仔細地端詳著,喃喃地說:“原來是你,原來你還活著。”
地面猛烈地震動了一下,火光暗了下來,整個墓室發出砰砰砰、叮叮叮、噹噹噹的各種各樣的聲音。火光忽然又變得很明亮,能聽到大火燃燒發出的呼呼聲。甘國棟扶起方離,說:“快,我們離開這裡。”
兩人轉身看著大門,頓時愣住,門口已變成火海。原來九頭蛇燈架倒在地上了,燃油流淌一地,所到之處俱成火海,怪不得忽然間如此明亮。甘國棟脫下外套擋在兩人頭上,說:“走,方離,我們要衝出去。”
方離點點頭,正準備撒開腿往外衝,腳下忽然一空,她“啊”地尖叫一聲。已跑到一半的甘國棟轉身一看,原來地面也開始裂了,她的一隻腳陷進裂縫裡。他又折回來,將方離的腳從裂縫裡拔出來。就這麼片刻,火苗燒得更高,地面也越裂越厲害。
“方離,衝。”
方離拿起挎包擋著自己的臉,一咬牙衝進火海。到門坎的一剎那,又是一陣天動地搖,一股氣浪從背後將她推翻在地,身子失去控制,一直滾到墓道牆壁邊。她顧不得疼痛爬起來,卻發現甘國棟沒有跟出來,而墓門裡火蛇狂舞。
方離衝到門坎邊大叫:“甘教授,甘教授。”
火海里有條人影從地上艱難地支撐起上身,說:“方離,快走,帶著這個去我們的家鄉巫域。”他的手用力一拋,一樣東西落在方離腳邊,是一個小小的項鍊,似乎是嬰兒戴的,銀白色,折射著火光散發著奪目的光澤,鍊墜沉疊疊的,正是曼西族的符號“噐”(上面是兩個圓)。
“甘教授……”
“快……”走字沒有說出來,他趴在地上不動了。
方離淚流滿面,一咬牙抓起地上的項鍊往來路跑。地面劇烈地顫動,不斷地傳來轟隆轟隆的巨響,像打雷一樣,震耳欲聵。沿途的墓道不斷有石塊落下,眼看著生死門就在眼前,一塊大石頭從墓道頂部落下,砸中方離的背,她一下子趴在地上,劇烈的疼痛讓她喘不過氣也動不了身,只能痴痴地看著石門,疼痛得眼淚如雨,原來千年古墓是自己葬身之處。
淚眼朦朧裡,石門忽然開了,一個高大的人影衝了進來,大喊:“方離,方離……”
方離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喉嚨裡只能發出“呃呃”的聲音。徐海城卻似乎聽到,他衝過來,搬掉壓著她背部的石頭,將她抱起,轉身往來路跑去。“方離,你要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
“呃呃……”
第八墓室裡已經沒有人,連武警也在往外撤退。徐海城抱著方離在紛落的碎石裡奔走,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越來越來黯淡的眼神,心急如焚,心痛如割,往日她的一笑一顰都在眼前閃過。
“讓開,快讓開。”
撤退中的武警紛紛給徐海城讓開道路,讓他第一個衝出古墓,外面陽光耀眼,是個難得的春日。所有的考古隊員們都圍著古墓痛哭流涕,不敢相信這千年的古墓,人類的傑作就此毀去。看到徐海城懷裡的血人,所有的人都停止哭泣,口瞪目呆地看著。
“快,開車。”徐海城衝著驚呆的小張大吼一聲。小張連忙發動車子,兜過來接兩人。方離已經不在“呃呃”了,她的眼睛半合半開,眼神完全渙散,握著項鍊的手一鬆,“噐”形項鍊落在考古現場大門口的黃土裡。
車子揚塵而去,項鍊靜靜地躺在塵埃裡。
很快,一隻白皙姣好的手伸到地上,撿起這條項鍊。
手的主人看著遠去的警車,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