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學會逃避了?”
徐海城說:“逃避的人是你吧,都九年了你還在逃避,不肯再進孤兒院的門。方離,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方臉拉長了臉說:“我有什麼好逃避的,再說即使逃避也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徐海城瞟了她一眼,不再說話。車子嘎一聲靠站了,他站起來身來,說:“方離,我得下車了,改天我們好好談談,我看我們有誤會。”快走到車門口,他回過頭來說了一句:“我以為你今天來看老宿舍樓,原來不是。再過幾天就要拆掉了,你真的不去看看嗎?”
方離不屑地說:“一幢爛樓,有什麼好看?”
她的反應不出徐海城的意料,他別有深意地說:“包括你的美人蕉朋友嗎?”他似乎並不要方離的回答,說完就跳下車,轉過身來揚揚手。方離氣還沒消,別轉頭假裝沒看到。
窗外恰好閃過一叢美人蕉,長得十分茂盛,每片葉子都沾染著春天的新鮮勁兒。是方離記憶中最初的美人蕉,光明而溫暖。在離開孤兒院時,她對美人蕉最後的記憶是:無月有風的夜晚,美人蕉邪惡地搖曳著……
連轉幾趟公交車,又走了一段長路,方離才回到湖畔別墅。一走進廳裡,意外地看到於妍坐在沙發上,拿著電話絮絮細語。可能是長期作息顛倒的緣故,她的臉色並不好,雖然白淨卻掩飾不住淺淺的懨懨之色。她長相肖似於從容,個子高瘦,臉盤方中見圓,鼻頭飽滿圓潤,眼窩微陷,衣著打扮十分時尚,站在人群裡是道醒目的風景。
方離微笑著她打招呼:“妍妍。”
於妍冷淡地點點頭,眼睛也不瞟她一下,專心致志地講電話。方離掃視一眼周圍,沒有看到關淑嫻,好奇地問:“阿姨呢?”
旁邊的小紅說:“她去做美容了。”方離輕輕地“哦”了一聲,往客房走時。卻聽於妍說:“等等。”方離頓住腳步,回頭凝視著她。
於妍對著話筒說了句:“好了,我馬上就出門。就這樣吧,晚上在酒吧裡見。”她結束通話電話,看著方離,眼睛裡閃爍著一股特別的神色,說:“你還要在我家裡住多久?”“我家”兩字咬的很重。
方離默然半晌,揣測著她話中的意思。一旁的小紅眨眨眼睛,識趣地走開了。
於妍非常乾脆地說:“你住在這裡按理說與我不相干,我媽很喜歡你,我也不討厭你。可是真的討厭她每次總拿你來訓我,說我這也不如你,那也不如你。每次你一來,我就得聽足她的嘮叨,很煩……”
方離微微點頭,說:“其實我有事,本來就打算要回去……”
“很好。”於妍滿意地點點頭,不等方離說完,霍然從沙發上站起身來往大門走去。
方離吞回餘下的話,一直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華麗的大門後,一會兒屋外就響起了汽車的馬達聲。聲音遠去,然後消失。方離靜靜站了會兒。於家的客廳朝正南,一過午時,陽光便照不到廳裡了。雖然光線幽幽,桌几上的紅玫瑰卻兀自燦爛著。
方離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搖頭著,微笑著。她走進廚房,找著正在忙乎的小紅。“小紅,阿姨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五點鐘左右回來。”小紅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審視著方離的神色。“你要走了?”
方離微笑著點頭,說:“是呀,後天要去瀞雲山區考察,需要準備很多東西,所以得回去收拾收拾。”頓了頓,她又說:“要五點鐘呀,還有兩個多小時呀,我還是先給阿姨打個電話吧。”
不過關淑嫻的手機處於無人接聽狀態,想必她的包寄存了。方離想了想,拿出紙筆寫了幾句話,摺好遞給小紅,又佯做輕鬆地說:“希望阿姨不要生我氣,我本來答應好好陪她一陣子。”
小紅接過字條,嘴角掠過一個笑容,明瞭的笑容。方離身子一僵,然後無奈地笑笑。這就是孤兒的命運,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歸屬。
有一陣子方離曾熱衷於幻想自己的身世,比如說自己是私生子,見不得光所以被拋棄;又或是自己父母因病無力養育自己,只好選擇放棄她。
她也幻想過,有一天父母會來找她,然後一家人團聚從此過著快樂的生活。這種幻想曾帶來一種臆想的快樂,甚至讓她覺得明天就會離開咯吱咯吱叫的灰色老樓和插著玻璃碎片的圍牆,遠離不友好的同伴們。她羨慕徐海城,雖然也是孤兒,但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知道自己的父母長相,知道他們愛他,知道他們是榮歸上天才離開他。幻想隨著她長大而減少,最後完全消失。她徹底明白,自己是被遺棄在孤兒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