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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也拿我們沒有辦法。老師如此,家長也是如此。無論我們在學校的行為多麼不合格,我們的成績總是年級前十名。作為一個學生,只要沒有犯原則性的錯誤,就沒有人能夠懲罰他。

第3節:第一章 初相遇(3)

倪喜紅的爸爸那時是一家橡膠廠的廠長,資本家的千金小姐就是不同,出入都有紅旗牌小汽車接送。

林楚君就更有來頭了,她爸是教育局局長,在學校老師見了林楚君還要低頭哈腰地跟她打招呼,她總是目不斜視,從來不予理睬,驕傲得像只長頸鹿。

至於我,爸爸不過是個靠一種叫錫的金屬發財的暴發戶,基本上沒有什麼背景。我除了在學習方面有點無師自通的天分外,平日裡頭腦反應總是比倪喜紅和林楚君要遲鈍一些,我不喜歡思考,天生懶惰。有時和倪喜紅、林楚君在一起,遇到我不知道不理解的事物便會懵頭懵腦地來一句,“那是什麼意思?”她們會開玩笑地罵道:“暴發戶的女兒就是不懂高壓電。”

我並不生氣,我本來就是暴發戶的女兒。我爸讀到小學四年級就沒讀書了,因為家裡窮。聽說爸爸小時候是吃著紅薯飯長大的,我卻從來沒有見他吃過紅薯,他說吃那東西吃傷了。我一直覺得爸爸是那種很容易忘本的人。窮的時候他眼裡只有錢,成了暴發戶後,他的眼裡只有女人。真他媽的俗!

我喜歡倪喜紅和林楚君。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們能夠成為好朋友,我想那是因為我們在茫茫人海里嗅到了與自己相同的氣息。

2

我和林楚君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1994年4月16日,是我們十四歲的生日。

我至今還保留著我們唯一的一張合影。

我曾經以為那張照片早就丟失了,直到2006年的夏天,在清理老房子時,我在曾經睡過的那張床底下撿到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那三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倪喜紅當時扎著馬尾,嘴巴緊抿,表情嚴肅。林楚君笑得很燦爛,她的嘴是那種櫻桃小嘴,上薄下厚,色澤紅潤,非常漂亮。她笑的時候,露出一排珍珠似的牙齒。站在中間的我,戴著一頂小方格的男式鴨舌帽,眼睛又黑又亮,嘴唇微微上翹著,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照片背面寫著:楚君、隱墨十四歲生日。我們永不分開。1994年4月16日。

第4節:第一章 初相遇(4)

倪喜紅比我和林楚君大半歲,她是個性格有點古怪孤僻的女孩。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從未見她穿過裙子。她總說她個子不高,腿有點粗,臀部肥大,穿裙子像個矮冬瓜。

倪喜紅是我們三人中間最賢淑、最文靜、最內斂的女孩,會繪畫,會做精美的女紅。她有一塊自繡的手帕,常常系在手腕上,圖案是一朵玫瑰,那朵紅色玫瑰宛若初生,嬌豔欲滴。我和林楚君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我們倆都屬於頭腦精細、四肢遲笨的女孩。

我們無數次央求她為我們也繡一塊,好不容易才求到一塊,到今天早已褪色。那時我去市場買了一米紫色的棉布,滿心期待,沒想到這傢伙只是應付了一下,只繡了邊,那邊我想我也會繡,是那種小波浪形的,用剪刀細細剪好,然後沿著邊一針一針地繡過去。再加幾個暗紫黃的心形荷包,就算完成。

林楚君可不如我這麼細心,我曾問林楚君,那些女紅去哪兒了,她抽著愛喜,嫵媚一笑,淡淡地說去爪哇國了。

她是個努力遺忘過去的女人,過去像荊棘一樣刺痛過她。

十三四歲的女孩,不是瘦得像個豆芽就是胖得像個水桶,林楚君是個例外。她是我們三個人中,個子最高、身材最正的一個,十四歲時已發育得很好了。不像我,瘦不拉嘰的,沒胸沒臀,只有一張貌似天使的臉蛋。她唯一的缺點就是頭髮太黃,進田徑隊後,剪了頭髮,天天穿著運動服,活動量又大,像個假小子似的。我和倪喜紅喊她黃毛丫頭。

三個人中,最沉默的是我。一個孩子的沉默除了跟性格有關之外,應該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來自家庭。爸爸自從有了狐狸精以後,跟變了個人似的,總和媽媽吵鬧打架,我無數次見過他的拳頭如雨滴一樣落在媽媽的身上。那個男人,在我十二歲以後,我便不再叫他爸爸。而我對於男人的認識就是粗暴、低劣、虛偽、殘酷、不負責任。

媽媽!我那柔弱怯懦的媽媽只會不停地哭泣。長大以後我從來不輕易哭泣,因為我覺得哭泣只是柔弱和無能為力的一種表現,當它們過於氾濫以後,喚不來同情與救贖,只會淹沒自己。

第5節:第一章 初相遇(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