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在空中飛濺帶來快感,刀柄被鮮血浸得粘稠滑膩。蕭南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敵人的血。前面的越軍倒下一茬,後面的蜂擁而上,無休無止。蕭南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越軍越來越多。
蕭南是被幾個戰友架著拖下陣地的,他已經殺紅了眼,整個人都像是從血漿裡撈出來,牙齒和眼白顯得格外醒目。164陣地還是丟了,越軍留下一個營駐守。
6 蕭南(3)
下午一點,炮彈運到,119炮群集中全部火力猛轟164高地。蕭南帶著一個步兵排45人隨著炮兵火力的延伸往上衝。重新站在164陣地上的蕭南愣了很久,越軍一個營數百人,只剩6人活著,陣地上屍橫遍野,到處是殘肢斷臂、碎肉內臟,如人間地獄。
一戰,越軍在松毛嶺留下了3700多條生命,屍首蓋滿山坡。兩天後我軍打出宣傳彈,讓越軍來收屍,規定他們要打紅十字旗,50人以下不準帶武器。但越軍來了六、七十人,不但不打旗,還架著高射機槍。炮兵連一個急促射,打得一個也沒回去,於是越軍再也不來收屍。正趕上夏天雨季,屍體腐爛得很快,防化兵上去消毒,灑香水,用火焰噴射器燒。前沿陣地臭氣熏天,戰士們被燻得嘔出了膽汁,蕭南幾天吃不下飯。
老山戰役後蕭南申請轉業,被分配到省公安廳。有戰功的蕭南短時間內在黨校修完大學課程,似錦前程在等著他。在蕭南兩拳把處長打成腦震盪、一個膝頂把處長的睪丸頂成了碎雞蛋之前,所有認識蕭南的人都說這名英俊的復員軍官前程遠大。
處長禿頂矮肥,對下級說話語重心長,對領導說話短促鏗鏘。
“蕭南同志,好好幹!建設社會主義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組織上會培養你的。”處長曾拍著蕭南的手臂說,處長本想拍蕭南的肩膀,可他夠不著。
蕭南當時有點感動,差點給處長敬一個標準的軍禮。
老教授反革命案是黨校回來後蕭南接手的第一個案子——一名老教授到處寫舉報信,告某市領導貪汙瀆職,生活作風流氓糜爛,結果市領導沒事,老教授倒被抓了起來。蕭南仔細研究過案情,說老教授是反革命罪確實言過其實,老頭充其量也就是有點文化把自己給騷的,太把自個當成新中國的主人翁了。某市領導也許是有些問題,但沒有證據也不好定論,這也不是蕭南許可權以內。案子是讓蕭南查老教授反革命事實,查市領導有紀委,還輪不到他來過問。
老教授有個女兒,也就是後來無怨無悔追隨蕭南的王露。每次王露來找蕭南的時候,一雙大眼睛裡淚光閃動,一眨眼就是一串淚珠,眨得蕭南的心怦怦地跳。每次王露來的時候,處長也會端個保溫杯過來,語重心長地安慰這位身材高挑、曲線婀娜的姑娘。蕭南覺得處長的眼神有點邪,總往王露的胸口和屁股上瞟。
那天夜裡蕭南精神比較好,躺宿舍床上琢磨案子的事情,突然來了靈感,翻身起來去辦公室拿卷宗。經過處長辦公室門前,聽見裡邊有聲音,蕭南推門進去。蕭南的腦袋嗡一聲就空白了,眼前的情景比他站在164陣地上看見幾百具碎屍還要震撼——王露被綁在辦公桌上,嘴裡勒根毛巾,身上的衣服被撕得亂七八糟,裸露出來的一雙長腿在月光下晶瑩剔透;一絲不掛的處長就像一頭直立行走的肥豬,手拿一根點著的蠟燭,往扭動得像條魚的王露腿上滴蠟。口水順著處長嘴角往下淌,拉成一條銀亮的絲線。
直立行走的豬玀很不經打,兩拳砸在臉上,就開始翻白眼,再一個膝頂上去,處長嗷地一聲,夾緊褲襠,嘴裡冒出了白沫,大小便失禁。王露聽見有東西碎裂的聲音,就像打碎雞蛋的那種。
後來王露一直向蕭南解釋,處長除了往她身上滴蠟,還什麼事都沒來得及幹,蕭南將信將疑。直到倆人第一次同房,被單上一片殷紅,蕭南心中石頭落地。
這件事情被公安廳內部處理,蕭南被開除,不追究刑事責任;老教授被教育一通,放回家去。蕭南兩拳砸了自己的前程,雖然收穫了王露,他還是覺得人生荒謬、正義無存,從此走上一條不歸之路。國家精英與流氓罪犯的差別,只有一紙之隔。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母親坐在灶口邊撫摩著蕭南的臉,喃喃地說。
火光映照著一張佈滿生活磨難的臉,蕭南抱著母親依舊粗糙的手,泣不成聲。
自此公安隊伍裡少了一名機警正義的警察,流氓隊伍裡多了一個驍勇英俊的打手。
那年月的孩子都崇拜解放軍,何況是當過偵察兵、經歷過老山戰役的蕭南。無業人員蕭南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