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了聲音說:“先生,阿卻覺得那個孩子是無辜的。”
戚珏的眼睛一點點眯起來,盯著沈卻,問:“你還知道什麼?”
沈卻就抬起頭,看著戚珏,說:“先生,在阿卻心裡您一直是那個在肅北救死扶傷賑濟災民的沉蕭君。可是,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讓我覺得您的本來面目並不是那樣的人。”
“本來面目?”戚珏勾了勾嘴角,笑得有點嘲諷。
沈卻也覺得這個詞兒用的有些嚴重,可是話一出口那就是收不回來的。還不如都說出來,她咬咬牙,直視戚珏,道:“先生,阿卻覺得您無論出於什麼目的都不應該幫助敵國的軍隊與大戚將士相扛!”
沈卻又說:“上上個月,清民縣連日暴雨,災民無數,又引發了疫情。可是您居然從前去賑災的李大人手中搶下了災糧!”
沈卻緩緩站起來,說:“還有!莫大人為官清廉,可是就因為他在朝堂說蕭家超額度販賣私鹽……你!你就派人殺了他!”
“還有,慕容家世代從軍,各個英勇善戰,可是這次從邊疆回來,他們慕容家的官職不升反降,這也是您做的手腳對不對!”
“還有……”
戚珏將手中的茶盞擲到地上,清脆的碎裂聲讓沈卻一驚,不由就向後退了一步。
“很好,現在輪到你教訓我做事了?”戚珏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卻。
“阿卻不敢!”沈卻轉過頭不去看戚珏,聲音倒是滿滿的賭氣。
“阿卻不打擾先生在這裡籌謀算計了!”沈卻推開戚珏,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地跑出去。
戚珏緩緩坐下來,視線裡沈卻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很快成為一塊虛影。戚珏搖搖頭,劇痛的滋味從他雙眼一直蔓延到他的頭部。他抱著頭,斜躺在美人榻上,一顆顆冷汗從他的額角流出來。
戚珏不是真的要兇她,而是必須立刻將她趕走!
沈卻心裡很難受,如果不是那個孩子,她根本不會這般質問戚珏。她難受的是她的先生似乎並不是她記憶裡的模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沈卻一直認為戚珏說的話永遠都是對的,他做的事情也永遠都是對。他是她的先生,他也是她的一切。可是她長大了,她睜開眼睛從戚珏的懷裡往外看,她看見了更多從不知曉的事情。也從別人那輾轉知道了許多戚珏的其他面目。可是她還是很難接受最近了解到的這些事。
現在告訴她,她崇拜仰望了一生的人是一個陷害忠良,無情無義的賣國賊?
不,不是這樣的!
沈卻一口氣跑到長廊盡頭的涼亭,整個人無力地伏在案上,無聲哭起來。
涼亭頂端有一根很粗的橫樑用以支撐,此時,鞘正躺在那條橫樑上睡覺。沈卻跑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睜開眼睛看著沈卻微微發顫的肩膀,有些疑惑。
小姑娘是在哭?
鞘眸光一轉,一個不小心倒下去,“哎呦”、“哎呦”喊著疼。
沈卻一愣,她急忙抹去眼角的淚痕,看著從天而降摔到地上的人。
“鞘?你從哪摔下來的?”沈卻問。
鞘起身,隨意坐在石凳上,說:“我正在天上的雲彩上頭睡覺呢。突然來了一陣風,把雲吹散了,我就摔下來了!”
鞘翹起二郎腿,坐姿懶懶散散,說話也是懶懶散散。
沈卻有些無奈地笑起來。
“總算是笑了,不枉我跌這一跤!”鞘笑嘻嘻地說。
鞘又湊過去,笑著說:“走,我帶你去參觀遍佈整個沉蕭府的地下宮殿吧。”
沈卻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問道:“整個沉蕭府地下都有地道?”
“幾乎。”鞘站起來,對著沈卻做了個請的動作,他的臉上帶著些自豪。他最喜歡研究機關暗道,更喜歡看見別人瞧見那些機關時的驚訝表情。
沈卻本來不是很想去的,可她知道鞘剛剛並非是真的摔下來,而是看自己哭了故意逗自己開心。此時帶她去參觀機關、地道也是為了帶她散散心。
而且,沈卻有點記掛那個渾身是血的孩子。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兒……
沈卻和鞘剛剛從涼亭出來,沈卻就瞧見長廊盡頭出現了蕭如箏的身影。蕭如箏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罩紗裙,層層疊疊的裙襬像雲霧一樣圍繞著她,將她整個人襯托得猶如正在怒放的嬌妍花朵。她此時懷中正抱著一把古琴,更將她整個人的氣質又拔高了一層,隱隱帶著點仙氣。
魚童領著她正往這邊走,她身後還跟著個伺候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