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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人再也不得一點安寧。其後我才知道,每一次電療之後,醫生都不會直接送我回病房,而是扔到特護室裡,稍微觀察一會兒,直到他們認為我確實沒有滯後的不良反應,才會准許我離開……”

認定一切正常,小護士便把爰慧送出特護室。

穿過四道門,每道門都得用專門的鑰匙開啟。瘋人院的病房,跟我們星球上的監獄,應該差不多。一幢長條型火柴盒樣的房子,兩頭都是小房間,什麼醫護辦公室,治療室,特護室等等,諸如此類,圍住中間一個大房間,足比學校的教室大兩倍,所有的病人,都被關在這裡。

大病房全被大半人高的塑木半隔斷,分成十幾個小空間,四個病人一個空間,固定的鐵架床,千篇一律,沒有普通醫院均配的那一種床頭櫃,儲物櫃一類的私密空間。我一直沒有機會蹲過監獄,只能憑道聽途說來揣測。只怕犯人的牢房,也要稍微人性化一點。

“從前腦子裡與人交流的時候,都是沉浸在一種靜謐的氛圍之中,大病房裡,不說靜謐了,能讓人熬得下來,已是一種僥倖。那個特護室倒是非常適合,只是他們不會讓一個認為沒有危險的人長期呆在那裡。也怪我自己,一時驚惶失措,弄出了聲響,不啻是求人家趕快把我攆出來。也許正是久違了的緣故,居然不敢相信奇蹟竟會重現……”

爰慧這麼想著,又在尋找跟我接觸的機會了。

“其中的病人,真是無奇不有,只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已經算是安分守己的好人了,怪呲亂吼,永不停歇,也毫不足奇。最討厭的是那種老一個刻板動作的傢伙,似乎唯恐自己的床鋪過於平穩,四個床腿的塑膠護套,故意去掉了對角的兩個,好端端的一張床,變成了製造噪音的翹翹板,自得其樂,搖個不休。除了熟睡,偶爾得些安定,據說一年有幾天,就鬧幾天,就從來沒有停歇過,反映到醫生護士那裡,也是沒轍。即便把床焊死在地面,人家也有辦法制造出噪音來。有些不堪忍受,卻又沒有多少肚量的病人,實在沒法子,乾脆以毒攻毒,群起效仿,比賽誰個聲音更大。也有人曾經動手修理過,只是那種人非常抗打,有如傳說裡的那種金剛罩體的神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直到醫生護士出面制止為止,醫生護士一走,人家還是一如既往……”

“若要想在這樣的環境裡,召喚我的故友,簡直是痴人說夢。稍縱即逝,我還不敢相信那到底是不是真的,也許是我過於渴慕,以至在朦朧之間出現了幻象。這裡的幻象,應該跟醫生所說的可不一樣。那是他們給我羅織的名堂,否則他們真是找不到一點認定我是瘋子的理由了。倘若能讓我再聆聽一回,我一定能判個真偽出來。可惜,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腦子一片空白,唯有一種惆悵難忍的感覺,在不停地折騰人……”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有一點抑制不住的興奮。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裡有很多的病人,具有所謂的幻覺,至少醫生護士查房的時候,都是這麼詢問。真想找一個人來問問,但又怕人家告密。在這裡,不少病友都以告密為樂事。在醫生護士眼裡,關在這裡的絕大多數病人,都缺乏自知之明,輕易不肯暴露自己的病狀,有的時候,真叫人束手無策。一些久病成半醫的老病人,深知這一點,就拚命收集病友一些不為人知的言行舉止,專打小報告,以博取醫生護士們的好感,從而達到讓自己早日出院的目的,跟監獄裡的犯人一模一樣,時常互相檢舉揭發,戴罪立功,換取減刑,應該完全一個意思……”

哈哈,這個小傢伙,居然跟我想得一模一樣。既然他會把這裡比作監獄,想來也有脫囚之心,正合吾意,一拍即合,看來接下來的問題,只不過是一個等待時機了。

005

等,也等不來,問,也問不得,接下來的時間,爰慧便陷身在一種極度的煩躁之中。那一種感覺,有如一隻活老鼠溜進了胸膛,撓得痛癢難耐,卻又根本抓不住。實在沒辦法,我的替身只好決定詐病一回。

精神病人詐病,跟一般人可不能一樣。肚急頭疼,根本達不到目的。因為詐病本身就是一種精神疾病的症狀,醫生受過專業訓練,早已司空見慣。爰慧想進特護室,就必須顯得原來的精神病症狀更為加重。

拿定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掄開了他的拳頭,不管是誰,我的替身照著面就上去撕擄,平素見了總不免有幾分畏懼退讓的醫生護士,這會兒也毫不例外,見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揍一雙。直到四個身強力壯的舊人男護工,上來拚命擒住了他,還不肯善罷甘休。嘴裡胡扯白咧,讓人聽來;直覺得他的思維既很破碎;又非常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