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來,不請自到,我必須想法沖淡它們。
這個外廳,實際上更象是一個過廳,除了正門,三面都連著房間。迎門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玄關,正好擋住了後面所有的門。玄關正面是一副大立軸,畫的猛虎下山,張牙舞爪,昂頭咆哮,煞是威風。兩邊,還有一副字型工整的對子。
鬚眉稱強強如虎卻無奈何,
巾幗喻弱弱似鶯更有逍遙。
初讀一遍,還有點不得其解,再仔細看那畫,這才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原來那一隻猛虎下山,卻為斷澗截道,而畫的上方,一隻矯健的飛鳥,一邊展翅翱翔,一邊回眸竊笑,似乎正在嘲弄那不可一世,卻又只能望澗咆哮的獸中之王。
“對子看似甚工,卻也不乏一些牽強附會的地方……”
“可能是公主的自撰,心勁可嘉……”
爰慧不同意我的看法,潛意識中,他已經對人家充滿了衛護之心,真讓人感到又可嘆又可笑。一笑一嘆之餘,竟也在私下裡謅出了一副歪對。
多情君子夢繫依姐本欲目不斜視,
君子多情魂縈真妹豈能心無旁騖。
橫批是:尚華罘浼暫時稍息。
可我不敢直接跟我的替身開玩笑,一則我始終注意著自己的形象,過分放浪的事,謹言慎行,這樣的玩笑固然可以調劑人的神經,可也畢竟邪氣太重。二來還是因為他的心情,好多的事,他總是丟不開,我但怕弄不好,適得其反。
真兒的寢室,在內客廳的後面,似乎中間還隔了一道小天井。從宮女們進進出出的樣子來看,外廳兩面的偏廂,不是宮女的房間,就是儲藏室了。
靜極思動,原來我的替身在踅摸那些個房間,則是想到他的阿依了。他大概怕我知道了會嘲笑,儘量不在腦子裡折騰,可連他自己大概也沒想到,一旦動了思念之情,便一發而不可收了。盡是人家的音容笑貌,好象在給我放幻燈。不經意間,阿依和真兒的兩張臉還在交輝疊影。
其間,偶爾有幾個宮女經過,每當爰慧把目光投注過去的時候,她們總是千篇一律地搖搖頭。御醫進去了,一直沒有出來,爰慧的心揪得更緊了。
“陛下呢?陛下醒了嗎?”
跑進來的又是宗伯叔延,看他慌慌張張的樣子,顯然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進來就捉住了我的替身。
“還沒有醒呢,怎麼了?”
“寒浞來了……”
“哦,他的信兒真快啊……”
“四下裡都是他的人,一個飛鴿傳書也就夠了……”
“不就是弔唁嗎?還能有什麼事?”
“哪裡,人家可是一副太上皇的樣子,指名要見新君……”
“難道沒告訴他陛下哀傷過度,暫時不能見人?”
“說了,不信,攔都攔不住,就差動手打人了,冢宰大人正在跪求呢,我怕最後真擋不住,趕緊過來給陛下報個訊,唉呀,真是不得了啦……”
“一個蕞爾小國,怎麼敢對堂堂大邦之君頤指氣使,是不是夾裡不在了,他們乾脆連面子也不要了?”
“唉呀,氣話好說,惡事難辦,人在簷下過,不能不低頭哇,現在可不是從前了,若是先君在,自有幾分威勢,如今先君已去,他們還會有什麼顧忌呢?全大人,您還是先進去看看陛下吧……”
“宗伯大人,先君是怎麼託付我們的?就算是陛下已經醒了,她一個女孩子又能有什麼轍?你們可都是託孤大臣,朝中柱石。先君屍骨未寒,只怕遊魂還在朝堂,冥冥之中審視著諸位,你們怎麼能把難堪就這麼推給一個年幼的新君呢?”
“唉呀,我的全大人,我的司馬大人,您若不信,您不妨先去抵擋一陣,那寒浞乃是舊人之王……”
“舊人愚魯,不經開化,性情卻近剽悍兇殘,是也不是?”
沒等叔延說完,背後突然有人介面。轉身一看,正是那個寒浞。數月不見,這個人顯得更為精瘦幹練了,居然也是一身後羿曾經穿過的虎皮戰袍,只是他的身量跟后羿相比差距甚遠,不僅不見霸氣,反而讓人覺得有點狐假虎威的味道。
“我說怎麼一忽兒不見了宗伯大人,原來堂堂的新朝禮儀首臣,竟自先跑到這兒報信來了,居然還在背後編排本王,惡意中傷,這到底算是哪一門子禮儀?難道就憑這一等本事侍奉祭器,敬祖化民?真不知道炎帝陛下到底怎麼受了你的矇騙,讓你竊取了春官之位,妄自得意……”
“寒浞,此乃禁地,你一介外臣,怎敢擅闖陛下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