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就醒了,只覺著身上寒颼颼的,有幾分涼!
羈旅中有一份難耐的孤單、蕭索……几上殘燭欲熄,蠟淚淌滿了半個瓷碟,搖曳著的昏黃燈光與窗外的一輪皓月映襯得分外有趣,透過敞開著的一面天窗,灑下來的一方月魄,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床頭,這就更令人頗生感觸,而興出一番幽懷。
最近這些日子,他時常在半夜醒轉,而後痛定思痛,便不得安眠,咀嚼著夢境裡的酸甜苦辣……一回解顏,一回唏噓,箇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及,也只有他自家心裡有數了。
來到李家,今天已是第二天。
為了慎重起見,暫時不敢妄動。
一來是朱允炆身子不舒坦,連日來驚嚇過劇,需要好好休息,再者宮師傅、崔化身上都帶著傷,再拼下去,都得躺下不可,即使武功最高的嶽青綾,也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悲哀。
她其實受有很重的內傷,只是一直用內功壓制著,不使發作顯露而已。
崔化到外面打探訊息,預計著最快也要明後天才能回來,這當口急也急不來,便只得在這裡賴著了。
這家主人姓李,是做磨坊生意的,李家家道殷實,在白水灘地方,算得上是首富。
這一片宅子,原是為主人娶媳婦兒新置的,卻為朱允炆一行四人佔了先,預計著即使逗留個十天半月也不礙事。對於朱允炆一行此刻來說,正是再恰當不過,大可秣馬厲兵以圖來日。
寒颼颼地颳著小風,銀紅紙糊的窗戶一陣緊似一陣地響著,似乎滿地如銀的月光都被吹零散了。
朱允炆倚著床欄緩緩坐起來——意外地,卻聽見了僅是一簾之隔的鄰室,傳過來嶽青綾的輕輕咳嗽聲音。
他於是匆匆下地,披上件絲綿袍子,來到了她的房子。
門簾方啟,裡面的大姑娘已有覺警。
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直直地向他瞅著,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這番神情反倒使得朱允炆一時愣住了。
房子裡靜極了,除了夜風叩窗的聲音,什麼也聽不見……四隻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互望著。
便是,在那一盞迷離搖顫著的燈光裡,雙方奇妙地感觸著一些什麼……似乎是一直隔離在他們之間僅有的一襲薄紗也不復存在。
良久,良久,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漸漸地,朱允炆走過去,挨近到了她的眼前,把面前這個香肩半露,秀髮蓬鬆的美麗佳人,擁到了懷裡……
“你受涼了?”朱允炆輕輕在她臉上吻著。
嶽青綾微微搖了一下頭。
忽然她探出雙手抱著他,把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上。此時此刻,便是任何的一句話也是多餘的了。
感覺著她嬌軀的微微顫抖,大顆的淚珠,已自她美麗的眼睛汩汩流出……
撫摸著她柔細的一頭長髮,朱允炆的眼睛也模糊了。
“委屈你了,小綾……”
卻是勾上來的一隻玉腕,壓低了他的身子,一雙火熱的嘴唇,便自緊緊吻在了一塊。
銀紅紙窗一遍又一遍地響著,在搖碎了的迷離燈光裡,兩個人的身子,已緊緊擁抱在一起……
天色淡淡的有些亮了。
稼場雄雞剛剛叫了一聲,卻引得群狗的一陣吠聲。
朱允炆猛地由睡夢中驚醒。
此時此刻,殘燈早已熄滅,滿屋子是那種灰濛濛的顏色,卻只見,嶽青綾半裸的身子,站立床前,正用著奇快的速度在穿著衣服。
朱允炆不由一驚,慌不迭坐起“你……”
“噓!”
嶽青綾手指按唇,輕輕地噓了一聲。一面用奇快的動作,穿著鞋襪。
狗仍在一遍又一遍地叫著。
“快起來!”
附在朱允炆耳邊小聲地說了一句,嶽青綾已把一口長劍抽了出來。
朱允炆嚇得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嶽青綾“噓!”了一聲,身子一個快閃,已來到了窗前,隔著一層窗戶紙向外聽了聽,回過身子,向朱允炆揮揮手道:“快藏起來,別出來。”
身子一個快閃,已來到了門邊,緊接著開門閃身門外。
像是一片雲樣的輕巧,嶽青綾已翻上了瓦脊。
冷風一陣緊似一陣,天色是灰濛濛的那種顏色,狗仍在叫著。
李家大院,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兒聲音。
驀地,一個人飛快的身影,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