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粗使丫頭還有一個看門婆子,白日裡出門時,身邊帶著一個丫頭作伴。因為當家作主了,因為再也沒有人能將她手中產業奪走,她也不必像以前活得那麼刻意,隨心所欲,過得好不快活。寡婦門前是非多。她一個貌美小寡婦常常拋頭露面,名聲漸漸臭了起來,閒言碎語越來越多。水仙一點都不在乎。她去飯館坐鎮,店裡生意能比平時好上一倍,被那些臭男人看上兩眼又如何?只要能賺銀子,別說看兩眼,就是有膽大的偷偷摸她小手,她也笑呵呵地跟人家打情罵俏。偷東西是罪,女人出門跟男人說話可不是罪,沒人能奈何她!那些喜歡背地裡指指點點的黃臉婆子們,還不是嫉妒她財貌雙全?嫉妒她沒有相公卻有眾多男人爭相討好?但她也不可能事事如意。譬如斜對面肉鋪裡的那個屠夫,也就是住在她隔壁的那個冷臉男人,便是水仙的眼中釘。她對宋陌,可以說是因愛生恨。對梅秀才,水仙是有點感激的,畢竟那個男人將她從泥坑裡救了出來,給她名分給她富貴。她也想過跟他好好過日子,孝敬婆婆,做個令人羨慕的秀才娘子。可她跟梅秀才無緣,連真正的夫妻都沒能做成,跟婆婆也沒有緣,為了好好活著,她必須讓自己留在梅家,必須跟婆婆作對。婆婆在時,她行事謹慎,堅決不給她休她的把柄。但她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紀,洞房時也嚐到了些許滋味兒,哪能不思春?待婆婆去後,沒人能約束她了,水仙便想找個好男人招贅進來。當然,若是對方沒有一大堆爛七八糟的親戚,她也願意帶著嫁妝改嫁的,左右她已為夫君守了三年,符合本朝絕戶之家寡婦得家產的法令。思春之際,水仙每次想到的都是隔壁的宋屠,宋陌。宋家世代都是屠戶,閒時替人殺牛宰豬,平常以賣肉為生,自然攢下不菲家產。到了宋陌這一代,長輩均已辭世,家中只有他一人,這就符合了水仙嫁人的條件。最讓水仙動心的,還是宋陌的相貌。其實宋陌習慣早出晚歸,水仙在家裡很少正面碰到他,偶爾站在院子裡能聽到隔壁打水洗漱磨刀劈柴等動靜。真正見面,還是她第一次去自家飯館,出門瞧見對面肉鋪生意熱鬧非常,便倚門凝望。望著望著,買肉的眾人散去,露出店主身影。與想象中的五大三粗滿臉橫肉不同,冷冷站在那裡收拾案板的宋陌,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怪不得去他那裡買肉的多是媳婦姑娘們,甚至還有轎子停在鋪前,裡面坐著哪哪家的小姐。男人愛女人的顏色,卻不知女人同樣在乎男人相貌。望著宋陌的身影,水仙不由一陣臉紅心跳。要是能嫁給宋陌,她願意做個安分的好女人,相夫教子。她想方設法跟他偶遇,卻只換來他冷眼相對,看得她遍體生寒,他則不發一言大步離去。她厚著臉皮請媒人探底,宋陌連門都沒有讓媒人進,媒人站在門口才說了來意,眼前的大門就被無情地關上了。水仙一番痴情空付,心中生恨,開始找宋陌的茬。兩家都住在鎮東,她是邊上第二家,宋陌邊上第一家,遠處便是田地。梅家當初選這裡是因為主街上的宅子買不起,宋家則是因為宰殺牲畜有點擾民,特意選了偏僻處。宋家後院有豬舍雞舍,都是宋陌一人打理,那種東西,餓了便會發出聲響。水仙就趁宋陌餵食時,撿起小石塊扔過去,罵他擾鄰。石塊兒有沒有砸中宋陌,水仙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果說之前宋陌對她是跟其他人一樣的冷漠,現在,他看她的眼神裡就帶了厭憎。宋陌無視她,水仙心裡有怨,宋陌憎惡她,水仙莫名其妙就生出一種快感。就算是厭惡,她也要他眼裡有她。家中常有媒婆登門,大多都是替有錢老爺少爺們來說項的,欲納她為妾。水仙直接將人轟走,現在她有錢有權,為何放著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還要去看旁家主母的臉色?也有單身的風流少爺來尋她,想跟她春風一度,說除了名分,什麼都能給她。這種人,水仙既不答應也不拒絕,一心吊著對方,勾的對方心癢難耐,常去飯館點菜不說,偶爾還送點小禮物什麼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水仙來者不拒。有一次暴雨驟降,水仙沒有帶傘,喚來夥計吩咐他去買把。夥計剛剛應下,一位少爺笑著走了過來,說願意送她回家。水仙正要拒絕,扭頭時瞧見那邊準備收攤回家的宋陌,想了想,同意了。到了家門口,她故意跟那少爺在門外嬉笑。宋陌走過來,水仙偷偷看他,發現他唇角抿的更緊。他心裡,一定是在罵她不守婦道吧?一個古板的人,看到無恥之徒肯定會生氣的。水仙便頻頻答應旁人送她回家,偶爾還會在院中置辦酒席,故意歡聲笑語。她只顧著氣隔壁的男人,卻忘了前來招惹她一個寡婦的男人,絕對不會是好男人。有個少爺醉酒,要強她。水仙其實也醉了,因為醉了,腦袋裡有些糊塗。她本來也是不願意的,但如果清醒著,她會遊刃有餘地對付這個男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