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踏上去,你是仙女,飛走了,把我扔在那兒,一個人跌落山谷。”
山風簌簌吹動她的衣褲,她的面龐比七彩合光還要明亮,面色象白玉蘭灑了晨曦,嬌媚笑道:
“我若是仙女,一定會帶你飛翔,怎麼眼睜睜看著你從橋上跌落下去呀?”
“我是凡體,你拖不動。”
他們笑談了很長時間。越過一道山脊。
黃昏後,夜幕很快來到。
山澗的夜晚很涼,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高寒陰溼地域,白天看到一百公里之外的山峰上冰雪皚皚,氣流攜帶陣陣寒意吹來。但是今晚特別,白天平原地區氣溫達到三十五度以上,沙漠地區氣溫達到四十度,灼熱的空氣進入山區五六十公里,與冷空氣相遇交匯成兩公里寬的暖溫帶,如同平原上的初秋。崎嶇的山勢,交匯的氣流,充沛的溼氣,動植物的興奮,使他們的夜行充滿奇趣。
走著,迷路了。聽到空曠的山谷有人聲,不知怎麼走才安全。他們站立一塊岩石。
傳來了幾聲狗吠。聽清喧譁了,看清模糊的影子了,人們伏在草叢裡,大樹背後,石頭縫裡,手裡有傢伙的人攥緊。一個羊倌領著狂吠的山狗追趕什麼,那叫聲尖利、急驟、嘶啞。看清了,一隻狼叼著一隻羊奔跑,羊的身體亂擺,狼低著頭,跑不快。原來這隻狼餓極,悄悄接近羊圈,挖開山牆籬笆,咬死了一隻羊,引起羊群的騷動,它拖出來羊來後,山狗已經聽到了,狂吠,羊倌也醒了。狼偷襲不成,本來要嚎叫,叫來同伴,可是自私,還幻想獨自吞了羊,沒有嚎叫,在來臨的恐嚇聲裡叼著羊拼命奔跑。哪裡能跑過威猛的狗和人?很快就追上了。山狗雪白的毛色,體型碩壯,在黑暗裡一團白影疾行,伸出尖嘴,暴怒中快要撕咬住狼的尾巴了,狼終於鬆開羊,羊身翻滾落地,阻擋了狗撲向空中的一躍。狼贏得瞬間的喘息,跳入一片水草地狂跑,水花四濺。狗被剛才狼的舉動激怒了,撲入水中追趕。離狼遠了,狗壯碩的身體追不上輕捷的狼,向夜空咆哮,彷彿怒罵狼說:“等你回來,非把你撕碎不可!非把你撕碎不可!”回來。羊倌抱起斷氣的羊,掏出自制獵槍,開了一槍告誡狼群,極響亮的一聲震動山谷。然後扛起羊,呼哧聲,咳嗽聲,與狗回羊圈。十分鐘後,山谷裡復歸寂靜。
林楠害怕,偎依他。大樹消失,山脊陡然升高,一塊巨石兀立,兩邊長滿荊棘矮樹。他們到巨石前,停下,無路可走之感。這房子一樣大的巨石好像從地質年代形成那時起就專門阻擋他們倆。想從荊棘裡繞過去,害怕被纏住。
他說:“上石頭!”
便蹲下身子,手掌貼著石面,把肩膀給她。她左腳踩上去,右腳順著他的身子踩上起立。她的手剛好抓住了巨石上面的一把草根,一個腳離開張雪烽的肩膀踩在突出的石稜上。他在下面騰出雙手託她的雙腳,她爬上去了。他欣慰異常,哦,她終於上去了!她趴在石巖上,拉他,手卻怎麼也跟不上他的手。他看到摺好了,後退五六步,猛然前跑,跳起來腳飛踩到石頭的凹槽上,手和胸貼石,她在黑暗裡眼睛明亮,樹枝伸來接住。終於跟著她的手了!上去了!他們滋味著勝利的喜悅,半抱著俯視巨石。他拉著她的手快速攀登。
走出一條小峽谷,兩邊的山峰分開了,夜空擴大,黑暗裡透出幾絲亮意,平坦的草灘呈現在眼前。草灘很遠處與模糊的山峰連線。黑墨籠罩一般的感覺沒有了,但黑煙凝固了一樣的夜色似斷似續,黑雲霧似的環繞,總是把眼睛睜得很大,看見的一點兒實物模模糊糊。他們走到一段似乎更亮的更平坦的草地上,腳底綿軟,腳下輕鬆,沒有石頭,能看幽草中間的一條小路。
14祁連月色(6)
他們站住,沒有說話,坐在草地上,不覺各自仰面躺在草地上,太疲乏了!要閉上眼睛進入夢鄉。夜色好像不濃了,滿天繁星。滿天垂著溼潤欲滴的雲,像是時時忍著眼淚的樣子,竟或有一陣雨絲,追著颯颯的秋風撲上你的臉,但立刻又嘎然停止,像不屑哭泣似的。水和天空像是一雙愁容相對的朋友,帶著沉痛的憂鬱,和暗淡無光的灰色。橫臥在江天之間的綠洲,也覺得很無味,收去了它的顏色夜晚;晚風輕拂;輕輕的吹動著窗簾;星空上的明月很是耀眼;那看似小巧的星星也鑲嵌在旁邊。在這樣的夜晚;可以暫時不去想那些令人憂傷煩惱的事情;可以靜靜的一邊品著香茶或是咖啡觀賞著這夜晚的天空。星光燦爛,風兒輕輕。俯瞰遠處的山谷:夜的深處,村社朦朧,山影憧憧,水光溶溶,螢火點點,燭燈盞盞。天空並非純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一直伸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