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爾等阻我天將!”騎好馬,手心裡啐一口,抽一鞭子馬屁股,衝向風車,碰!猛烈相撞,堂吉訶德栽倒,黑氅捲起罩了頭,長矛滾到一邊,馬也破碎,風車是紙糊的,早成個稀巴爛。
張雪烽和林楠穿過人群,買兩元錢的門票,進了寺廟。
空氣清涼了,嗡嗡的聲音消弭。幾間大廟如四合院組拼,中間正北面一間大廟莊嚴肅穆,屋脊不高聳,象日本寺廟一樣厚實平滑。雕花門窗,顏色暗紅渾厚,門上面樑柱榀窗繁多,懸掛幾十塊匾牌。聽說北魏以來高僧每匯於此,那繁盛熱鬧景象叫人羨慕不已。又聽說鳩摩羅什設壇講經之後,湖中冒出一股清泉,從此潺潺不絕。古塔的周圍,在修建新的廟宇。建築規模更大,稜兒角兒更復雜,雕刻更精細,顏色更油釉化,但建築材料比起古代來可能更彌久:大量的鋼筋水泥。在最宏偉的一座廟宇的四周,一根根的圓柱支撐屋簷,雕刻了大量的盤龍,撫摸著它們,看看藍天,好像摩挲著宮殿的舊跡。小方石碑鐫刻著真言或名言。
大廟門前的香爐裡,煙霧繚繞。
林楠聞見焚香的氣味心裡興奮了,又很緊張。她想起人們據說褻瀆了佛的報應故事,抬頭望著他,按住胸口,柔聲說:“我怎麼心跳得厲害!”張雪烽拉著她的手,笑道:“你太虔誠了麼,放輕鬆些!不要想寺院意外的事情。”她點頭,安靜了。甬道兩排松柏郁郁青青,幾棵大松柏長在庭院裡,磚頭把它們的根部鋪嚴實。低矮的側柏剪得平整。
誦經堂裡,一僧談笑,幾僧側耳,聲如磬鐘:
“竹庵圭雲。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徑山杲頌雲。春至百花開。秋來還落葉。黃面老瞿曇。休搖三寸舌 海印信頌雲。見不及處。江山滿目。不睹纖毫。花紅柳綠。白雲出沒本無心。流水滔滔豈盈縮。……如人以手指指月,彼人因指當應看月;若復觀指以為月體,此人豈唯亡失月輪,亦亡其指……如人以指指月,以示惑者。惑者視指而不視月,人語之言:‘我以指指月,令汝看之,汝何以看指而不視月?”
12 常去祈禱(2)
他倆只感覺這種氛圍好,誦經的聲音悅耳,心靜愉悅,聽不懂別的。
一座還未完工的二層禪房前,兩排剪得齊刷刷的柏樹夾著一條甬路,柏樹的枯針落滿了磚頭縫,路兩旁的花池裡雜花繁盛。九月菊高高搖曳,雪白輕盈,彷彿飛滿了一群鴿子;一株齊胸高的大麗花,四五朵火紅的大花,每一朵象觀音院裡的蓮花,又如中秋節農家蒸的百葉餅;雞冠花紫紅得厲害,提取色素浸染出來的。小松旁邊,一叢紅裡發紫的矮菊花繁密得真想說:“呀!太密了。”每一朵小花象雜技演員的風荷。這些花池裡,還有莧菜,嫩白菜,西紅柿,寺院裡的人可以隨時來採摘調羹。清水無聲地流著,進入菜地裡,與泥土花草相潤,帶著苦味的溼氣散發開來。線水蟲輕掠水面,極細的波紋盪漾;蚱蜢怕被水淹,往高杆上爬。麻雀在枝頭唧唧喳喳,撲稜飛走,了無聲響。他們喜歡這樣的小路,喜歡幽靜,款款而行。一棵梭形的柏樹,樹身擋路了,他手掌摩挲繁密的枝葉,肅穆而有生機,有了與樹一樣的感覺。
他對林楠說:“你過呀!”
她驚喜穿過去,他鬆手,寬大蓬鬆的枝條晃盪,——仿若老爺爺的手臂。湯因比羨慕大乘的無敵意,今日得顯。偌大的寺廟裡,這一路即情味無限。林楠想象,他倆月光下來此,月色蓋滿小路,幽靜無聲,他倆長長的身影投在地上,互動,移動,分開。身體執行,升高,仿若攀登月色下九華山的玉階,多麼廣大、空曠、幽靜!然而,他更好,是她的世界。
寺廟裡,稀人,松柏,香爐,石徑,廟宇,綠意,麻雀。他們走在甬道上,姿態端莊優雅。她把髮絲拉直了,再弄成很大的波浪,面色如蓮,穿著玫瑰色風衣,黑色袋子束腰,孩子穿的那種皮鞋,小腿俊俏。他們徑直走到香爐前,趁好一個老婆婆燒完了她的香,許完了她的願,磕完了她的頭,費勁地站起來,神情非常滿意。站起來,拍打膝蓋上的灰土,慢騰騰走到旁邊去了。她不看又來了什麼人,揹著自己的褡褳自己高興。
張雪烽到右邊買香;她站著,身體的靈動和色彩過於突出,樹上的一隻小鳥吃驚地飛走了。她看著小鳥呼扇而去,微笑了,它踩過的那片樹枝輕輕搖晃,輕撫她的心跳。他買了六柱香,來到她跟前站住,一時無語,彷彿那是他們的結婚證,時刻莊嚴神聖,人生旅途漫漫,言語不能表達了。慢慢地,他們的心情被一種肅穆的氣氛感染,了無雜念,但或者是他們剔除了寺廟外的情緒,強迫自己寧靜。他們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