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一句,他抬眸看向司妍。
她還在安安靜靜地昏睡著,對他們的爭吵毫無反應。
亓官儀心裡一陣一陣搐得生疼,無力和挫敗一起翻湧著,讓他再不甘方才的承諾,也只能這樣承諾。
他一度以為,他把她從叛軍城下截回來的那一遭,就已然是二人間最兇險的事了。他以為他連那樣的事都敢做,就再沒什麼能讓他懼怕。
但這回,他怕了。
因為她就這樣躺在他面前,無聲無息,而御醫告訴他,如若她再多吃兩口,必定命喪黃泉。
而他在這些事發生之前,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甚至於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並不能做什麼——譬如現在,假設她死了,而下毒的人就是母后,他也不能闖進宮去質問母后,遑論給她報什麼仇。
他根本就保護不了她。
亓官儀不由自主地懷念起那陣子逃命的過程,雖然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的,但他一直自信得很,遇到搜捕就躲、碰上叛軍就殺,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無力。
而且,那陣子她也一直好好的。她很會苦中作樂,天天拿他尋開心,每天給他畫一張頂著膿包的醜臉,還一天比一天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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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司妍在和jack“道別”後,又經歷了好長的夢境。
夢境裡一片混亂,有時在現實裡,有時在遊戲中。好幾次,她前一秒還在專櫃試色,拿著唇膏往手背上塗,後一秒一抬眼就見自己已身在叛軍城下,當時的恐懼猝不及防地騰上心頭,而後轉瞬之間,她被一股力道猛地拉出車外。
渾渾噩噩的感覺縈繞全身,在司妍的思緒逐漸清明時,她便覺出周身都痠痛不止,每一個骨節間都往外沁著冷意,像是高燒時的感覺。
思緒再清明一點,她覺得喉嚨也痛。
她便想撐身起來找水,但使不上力氣,不禁蹙了眉頭,一聲不適的輕哼。
“司妍?”亓官儀一喜,站在窗邊緩神的亓官保聞聲也跑過來:“司妍!”
司妍怔怔地看著他們,一時還沉浸在遍身的不適裡,沒太回過來神。
“喝點水?”亓官儀端起茶盞詢問她,司妍定定神:哦對……她是想喝水!
於是她再度使了使力,勉強撐坐起來一些,亓官儀把水遞到她嘴邊,她喝了兩口之後喉嚨舒服了些,便清了清嗓子:“我中毒了?”
亓官儀點頭:“是。”
“兇手是誰?”司妍追問,眼看這兄弟倆都在跟前,她估摸著肯定不是他們玩“情殺”。
“還不知道。”亓官儀道,“他們抓了個可疑的宮女,但你一直沒醒,我也沒顧上過去審。倒還有個東西,我想問問你是怎麼回事。”
他溫聲說著,邊說邊摸了張紙箋出來:“我不曾這樣單獨在紙上蓋過印,給你之後,你給誰蓋過?”
司妍看清那張紙後一驚:“這是打哪兒來的?!”
“就是那個宮女拿著的,她說這是我給的特赦,要浣衣局掌事的放她走。”亓官儀說著靜了靜神,將片刻前剛送過來的一份供狀拿來翻了翻,“這宮女叫明蘭。”
“明蘭?!”司妍在驚訝中,剛醒過來的腦子更亂了。
劇情有、有點複雜……
至少沒有jack所以為的那麼簡單。
明蘭要害她,動機呢?
謀財?不可能,明蘭在整個浣衣局裡都是不缺錢的了,衣食住行都有那位張公公供著,不說比她有錢,也差不多是個平手。
還有那張蓋著印的紙是怎麼回事?
司妍記得特別清楚,她只給兩個人蓋過亓官儀的印,這倆人還都是她本家的親姐姐——司婉和司嬈。
當時有這麼一茬,是因為怕皇后找她們的麻煩。他給了她這個印,說如果出了事,長秋宮任何宮人見了,都不敢不稟他,所以她為安全起見,給兩個姐姐也添了一道護身符。
但這東西為什麼到了明蘭身上?如果是司婉或者司嬈給她的,原因呢?
司妍直想得頭疼,亓官儀見狀一喟:“不然你先歇著,明日再說也不遲。”
“七哥。”亓官保挑眉提醒他,“你可說過……”
“我找人來問一句不就是了?”亓官儀淡一瞟他,又向司妍道,“先把藥喝了。”
他說著端起藥碗,滿滿一碗苦藥汁衝著司妍就來了。司妍痛苦地伸手去接,一定睛,發現自己連手都黃了一層。
艹……這到底什麼毒啊?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