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方才一下子停住的風聲重新續上,屋中的交談也繼續進行。
司妍靜了口氣,抬手敲了敲門框。
亓官儀和亓官修同時看過來,亓官儀神色一緊:“阿妍?”
司妍則好像沒聽見方才的對話,蘊著笑走進屋,朝亓官修頷了頷首算打招呼,接著便向亓官儀道:“我去浣衣局見過胡瑩了,剛從那邊過來。”
“哦……”亓官儀一鬆氣,“說清楚了嗎?”
“事情一環環太複雜,說不清楚。”司妍掰著指頭給他數,“胡瑩恨我,明蘭恨她。明蘭算計她,胡瑩就覺得是我算計的。我勸明蘭,明蘭瞪著眼讓我甭管……死結!”
“嚯。”亓官修聽她繞完這個圈子都笑,擺擺手便起座要走,“這爛攤子你們慢慢收拾,我先回去了。”
“五哥慢走。”亓官儀也沒多留他,兄弟二人相互一遞眼色,司妍結合前情,猜他們是在說“回頭再聊”。
而後亓官儀又看向她:“那你想怎麼解決?”
“簡單粗暴地解決。”司妍撇撇嘴,“一個人帶著狼、羊、草坐船過河,但每次只能帶一樣。狼會吃羊、羊會吃草,那怎麼整?”
“先把羊弄走。”亓官儀脫口而出,旋即就懂了,“你想讓我把胡瑩弄走?”
司妍點點頭。
把胡瑩弄走,明蘭和自己又沒仇沒怨,眼皮子底下就能天下太平。至於跟胡瑩的怨解沒解開……讓她日後自己琢磨去吧,估計她衝動之後仔細想想,也能回過點味來,時間可以消磨一切!
——這個想法或許有點不負責任,司妍來時原也不是這麼想的。但現下經世界觀的事這麼一攪,她沒了在這個任務上再多糾纏的興致,只想趕緊把這事結束,然後全身心的應付世界觀的問題。
亓官儀好似同樣沒什麼心情,乾脆地點頭答應下來:“行,那等胡家那邊交齊贖金,我就讓母后放她回家好了。支得遠遠的,不必怕她再胡鬧。”
“嗯!”司妍滿意地點頭,經過剛才一番刻意地“多繞邏輯多說話”之後,她的心情也平復下來了些。邊思忖邊看看亓官儀,問他,“五殿下瞧著氣色不好,這是遇上事了?”
“……哦,是為雲離。”亓官儀笑喟著搖頭,“他說他最近……遇上點事,怕自己會對不住雲離,再加上雲離的名分確實不好辦,就想索性帶著他遠走高飛圖個心安。”
“他們兩個也是命苦。”司妍邊跟著一嘆邊睃著亓官儀放滿了語速,“其實我覺得吧……五殿下不該總想著什麼都自己擋下來,有些事該知會雲離一聲。相愛的人之間,是不該有事情互相隱瞞的。”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亓官儀的目光微微一顫,滯了會兒才看向她:“你這麼想?”
“嗯。”司妍點點頭。
但目前為止,她也只敢說到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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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造成的直接影響是二人並沒有去任何地方交流感情,在府裡悶著閒聊了會兒天兒,又一起用了頓晚膳,司妍就回府去了。
回到宮中,她繼續為這件事糾結著。
一排用於裝點窗臺的泥人擺在面前,司妍挨個點著唸叨:“亓官儀是個好人、亓官修也是好人、雲離也是好人……”
就為都是好人,這事才真不好辦。
亓官儀他要是個大壞蛋,她早惡意報復地把世界觀的問題全一股腦地砸過去,然後哈哈哈哈地看著他三觀崩塌了。可他那麼好,弄得她不得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她還有點當鴕鳥,寄希望於他會先說、或者他會先開個話頭給她勇氣,可換過來想她也明白,就像她不敢直說是因為怕嚇著他一樣,他不直說大概也是因為怕嚇著她。
所以這頭……到底怎麼開呢?
她這麼想著,只覺得自己今天那句“相愛的人之間,是不該有事情互相隱瞞的”其實是對自己說的。她已經清楚亓官儀要說的是什麼,清楚那件事絕不會嚇到她,可她知道的部分,她還瞞得死死的。
可她是真的不敢貿然開口,她完全不清楚他能接受多少。
t_t做人好難……
這麼想下去簡直懊惱,她怎麼就這麼慫呢!其實不管亓官儀有沒有先起頭,他知道的都還是同樣的部分、她想說的也都依舊是那些嚇人的內容啊……
可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來。好像就是死活還差那麼點助力,沒人推這一把她就邁不過去!
司妍趴在案頭打了蔫兒,不停地腦補自己如果開口說了,大概會有什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