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打起轎簾一角。
白盈盈的手臂伸出,在周圍百姓們伸頭觀看下,就見一把紙扇和一方繡著大紅牡丹的手帕,隨著新娘子的玉手鬆開,緩緩掉落地面。
此乃迎親習俗,以示出嫁臨別紀念,也是為了預示婚後拋棄不好的脾性,以求房事和諧,夫妻今後能水**融。
“起,新娘莫回頭,牢記父母諄諄教誨,大吉大利。”
隨著媒婆高聲唱完,鼓樂齊鳴,隊伍又開始移動,想起上花轎之前,老父親囑咐自己勤儉持家,多聽夫家長輩和丈夫的話,而母親則叮嚀出嫁後要三從四德,必敬必戒,轎中的新娘不禁百感交集,又一次淚灑衣襟。
“大善,新娘想念父母親人,哭好命了。”被稱為好命人的體面媽媽急忙喊道,頓時惹得周圍百姓報以掌聲,紛紛用含笑目光為新人送去一份祝福。
不時有各色鞭炮被六位儐相用燃香點燃,隨手拋在路邊,嗶嗶啪啪的響了一路,此乃為了辟邪之意。
熱鬧的行至一條街道,隨著炮仗聲聲脆響,院子口被妝點一新,到處都是紅綢鮮花,無數親朋好友嘻嘻哈哈的站在道路兩邊。
新人花轎緩緩落下,一直等鞭炮全部放完,門前一位身穿禮服的陰陽先生,朗聲說出下轎詞。
“如花似朵,如珠似玉,新人下轎,福滿全家,慶”
在周圍觀禮賓客的善意鬨笑下,新郎官被儐相攙扶下馬,快步走到轎子旁邊,在陰陽先生指導下,新郎用手中的湘妃竹扇,輕輕的敲了三下轎頂,又抬腳輕輕踢了三下轎門,意為顯示一下丈夫的威嚴,今後能使新娘順從。
一頭珠翠,塗脂抹粉的媒婆,滿臉堆笑的上得前來,輕輕挽起轎簾,把戴著大紅銷金蓋袱,穿通袖大紅吉袍,束金鑲玉帶,添妝含飯,抱著寶瓶的新娘接出。
好命人上前接引新娘,丫鬟和儐相則打起花傘,一路為新人遮擋住*光,最終新郎官得以牽手那條朝思暮想的姻緣綢帶。
最後方的書童瞧著有趣,低聲問道:“怎麼規矩有些簡陋?”
身邊的隨嫁小廝年紀和書童差不多大,急忙低聲道:“閉嘴,咱小姐是續絃夫人。”
“哦”機靈的不再說話,書童點頭輕笑,他前日才被主人家用五兩銀子買下,連同一位十三四歲的丫頭,都是作為陪嫁下人充數用的。
這還沒到主人家幾天,自然什麼事都不清楚,糊里糊塗的看了一會兒,眼見新郎新娘在陰陽先生的帶領下,邁步走入院子裡,也跟著隊伍慢慢走進去。
新人進了畫堂參拜父母祖先的遺像,書童眼尖,暗道新郎官的父母竟然都已亡故了,難怪看上去三十多歲。
沒等津津有味的看下去,就被身邊小廝一拉扯,就見一位身穿管家服飾的老者過來,吩咐道:“待著做什麼,快去把夫人的嫁妝放置在禮堂中,快去。”
身為下人,這大喜之日註定要被累的半死,書童很有覺悟的跑上前,連同其他下人,紛紛拆開封條,在管家的指揮下,把十六盤羹果茶餅,兩盤頭面,兩盤珠翠,四抬美酒,金銀籫環之燈,四十兩銀錠子,各式羅緞袍子,四季新衣服,綢緞布匹等物一一搬進花廳內,而活羊等食物則被人帶去灶房。
書童手腳麻利的放好托盤,立時被人轟走,因為自有丫鬟看守著嫁妝,沒等新人進來拜天地,男丁們又出去搬運床帳衣櫃等各式傢俱到新房,得趕在進洞房之前歸置好。
書童抬著大床,一路見院子不大,收拾打掃的很乾淨,裝飾還算富貴雅緻,到處張燈結綵,喜樂竹歌。
跟著眾人一路行到中院,進了新房,但見屋裡收拾的喜氣無邊,只是除了一些花花綠綠的各式福字和喜燭供案之外,其他地方都是空蕩蕩的。
沒時間仔細觀看,書童忙著和大傢伙一起把傢俱佈置好,幾位婆子笑嘻嘻的揮手趕人,這收拾被褥那可是女人家的活計。
前後搬了三趟,其他男人全都累的氣喘吁吁,唯有書童神清氣爽,最後接過一位姿色不錯的年輕婦人賞下的十幾文錢,還被婦人輕輕捏了下手腕。
忙活了半天,等返回前院時,新人正好拜完了堂,門口的大管家笑道:“快去,把裡面的嫁妝都送到新房邊上的廂房裡。”
八位下人心裡哀叫,也顧不得一頭大汗,急忙掏出白布汗巾擦擦頭臉,排著隊伍朝花廳中小跑而去。
書童走在眾人中間的位置,經過大管家時,突然被對方伸手抓住手腕,端量著書童的俊俏相貌,滿意的道:“正好缺位坐童,你這小廝長得不俗,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