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安理得,但其中一人卻是聽的心驚肉跳,此人名叫劉觀,官拜正二品的左都御史,掌管著御史臺一眾言官,先不說御史臺本就與張灝有宿怨,劉觀長子劉福現為揚州知府,這要是一查到底,可就要連累兒子了呀!
劉觀父子貪婪成性,如今隨著皇帝年紀老邁,不免對於臣子有所懈怠,左都御史大肆收受賄賂,連帶著所有御史貪婪無比,這永樂末年大臣貪墨之風已然悄悄興起。
不過劉觀早在洪武十八年進士及第,又是最早投靠朱棣的老臣,歷經仕途,地位穩固,手中又握有令人忌憚的御史臺,即使張灝同樣對他深為顧忌,一個錦衣衛,一個鐵嘴御史,都是頃刻間就能置人於死地的。
劉觀並不想出頭建言,可惜今日事發突然,自己幾個心腹都不在場,無奈中叩首說道:“陛下不妥,臣有話要說。”
“準!”朱棣此刻已經火氣消去大半,在他眼裡,一群富商算不得什麼,可怕的是背後之人,不動聲色的盯著劉觀,就看他想要說些什麼。
“稟報陛下,這兩淮鹽商並不是這十幾年來突然暴富的,早在太祖朝時就已身家富豪,夏大人這些年來成立鹽務衙門,鹽商大多按照朝廷律法行事,也是吾皇體恤百姓,這商賈之流才能修長生息。臣認為此次實不宜大動干戈,錦衣衛更不能輕易動用,不然,定會把揚州攪得天怒人怨不可呀!”
“嗯。”朱棣默默點頭,皺著眉頭也未開口。
劉觀心中一喜,緊接著回道:“當年紀綱伏誅,就查出兩淮鹽商多有被他勒索不成,而被滿門害死之惡事,如今紀綱已然身敗名裂,這清正朝綱剛剛過去幾年?陛下要是下旨抄沒鹽商,不免令天下百姓心寒啊!”
朱棣有些動容,一想也是,雖說那鹽商富豪的令人憤怒,肯定斂財手段有些不清不楚,但要是啟用錦衣衛的話,肯定誰都跑不了,這大肆抓捕鹽商,嚴刑逼供之下,一個不好就得牽連必廣,到時天下百姓人人側目,就會罵朕見不得百姓有錢,不免從今後人人自危。
朱棣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名聲,劉觀可謂是揣摩已久了,眼見陛下神色猶豫,心中大喜,急忙住口不言,其他大臣不欲得罪劉觀,人人低頭深思。
唯有夏原吉早就不待見那些混賬鹽商,叫道:“陛下不可,那揚州鹽商多有不法之事,這次連皇太孫都敢圍攻,可見其勢力深遠,氣焰囂張,正該好生嚴查,以正國法才是。”
暗罵夏原吉沒事找事,劉觀往日收錢辦事,沒少求夏原吉為地方撥付銀兩,只不過這傢伙往往公事公辦,多次不給面子,早就深恨已久了。
面帶冷笑,劉觀怕夏原吉繼續說下去,一旦真的鼓動陛下當堂下旨,那就是無可挽回了,昂然說道:“陛下,臣彈劾戶部尚書夏大人,彈劾他辦差不力,罔顧聖恩,就算是鹽商有不法之舉,那這些年來戶部主管鹽務衙門,為何知情不報?反而今日如此反常,分明是心虛之下不敢隱瞞,那鹽務衙門每年發行鹽引,在各地設立鹽卡抽稅,據各地官員舉報,底下官吏大肆收受賄賂,把個稅賦都收進自己囊中,可謂是監守自盜,現在反而把禍水引到無辜鹽商身上,陛下,這是要禍水東移啊!”
咯噔一下,在場大臣心中驚懼,誰也沒想到,劉觀會在此時突然發難,不過卻是無言以對,人家御史臺乾的就是檢舉大臣的差事,你還不能指責他不顧同僚情誼,只能說他是在落井下石。
朱棣心中惱怒,他倒是憐惜夏原吉兢兢業業,不過每次出兵北伐,都是他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口口聲聲說什麼戶部沒錢,那戶部要是底下出了這麼多蛀蟲的話,你夏原吉又有何面目見朕?
他們在乾清宮裡議事,殿門外的張灝可是聽的心驚肉跳,這要是被皇帝下旨命自己到揚州辦差,那還不馬上得罪所有豪門世家?
雖然一心想做個孤臣,但並不意味要當個千夫所指!不對啊?張灝心中驚疑不定,這鹽商的底細,陛下明明清楚,為何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
這谷王一事就是被自己搞出來的,一來是要徹底杜絕揚州瘦馬等陋習。二來就是藉機讓揚州富商引起皇帝的注意。
明朝不收商稅,唯一的稅賦來源就是農民與土地,雖然已經有些改變,但是商人地位還是太低,而戶引律法已經漸漸不合時宜,這些頑疾都得想法解決掉。
倒是出頭鳥得由別人來做才行,皇太孫朱瞻基就是被張灝當槍使的,而且幹得還不錯,這麼短時日,就鬧出這麼大的事端來。
面對劉觀出手要整倒夏原吉大人,張灝冷笑,低頭盤算起來,而此刻大殿之中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