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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部分

候,我就勸過了,但他鐵了心,這一年來一直在甄選合適人選。”紀策面無表情地壓住手下的筆,“他要做的事,別人真的拗不過。我爭過,吵過,但現在想通了,他要是想雲遊四海,我,大不了跟他一起去。”

此話一出,連駱驚寒無咂舌。

要知道紀策從來不會說這一種話的,外人聽來,難免耳朵要臊紅。岑破荊打著哈哈說:“勸過,勸不住,他比牛都倔。那就先立一個皇帝吧,傀儡皇帝多的是,掀不起多大的浪!”

第335章 三三九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在岑破荊等人說著或玩笑或傷感的話時,遲衡拿起絹巾捂住嘴;咳嗽了數聲;拿開;紫紅色的血浸染了絹巾;他抬起頭;看著鏡中的人,由眉心散開的黑暈已經到了人中處,他知道,很快就會籠罩整張臉。

別人看不到的黑暈;是宿命嗎?

遲衡在斷斷續續的咳嗽中,憶起了一年前的巫醫;他詭異地說:一命換一命,你願意嗎?

如果容越能活下來;我願意。

無論信與不信,容越竟然活下了;而遲衡,也需坦然地面對自己的選擇。當某一天,他的眉心出現了一顆黑暈,遲衡知道,知道掙扎的時光所剩無幾了。巫醫說,容越所受的痛苦,也將由他來承受。

日夜輾轉,繞於腰際如火灼燒一樣痛,驗證著巫醫的話。

後悔嗎?

遲衡看著鏡中的人,是陌生的自己。

當第一次遲衡要傳位給鍾續的秘聞傳出時,滿朝皆驚,被遲衡否認了,折騰了一陣大家悄無聲息了;當第一次從遲衡口中說出禪讓的字眼時,一片譁然,四個皇子轟轟烈烈或明或暗爭奪一番後,消停了好些時日。當然,人皆有耳目,就算遲衡並沒有切實地說,他的所作所為越來越證實傳聞所傳。

從岑破荊口中散佈出確切資訊,眾臣已不再向最初反應那麼強烈,除了勸諫之外,每個人最關心的就是:誰將成為繼位者。

各種紛紛亂亂的傳言再次四起。

二月初二,龍抬頭。

遲衡領著眾臣祭天歸來,不等歇一口氣,他當眾宣佈:要正式退位。

此後,他與梅元白、巫琛、顏景同、鍾續等人一一長談。

尤其是顏景同,這個年輕人在遲衡眼裡仍然有些生澀,看著年輕人談及自己的抱負時神情飛揚、談及顏家的前途卻謹慎應對,深恐一言不慎惹來災禍,遲衡心裡有些酸楚。

遲衡對皇位隻字不提,但顏景同自己卻提出,顏家已入仕的子弟懇請調任地方,好有另一番大的施展,他自己亦是如此。顏景同說得懇切,遲衡想,這個是睿智的人,知進知退,能屈能伸,且看清大局並能做出最恰當的犧牲以謀求長遠發展。如果自己不退位的話,顏家和梅家,無疑顏家是能更長久的。

此後,遲衡頻頻召這四人覲見。

事已至此,無需再多言,大家已經都能看出遲衡屬意此四人中的一人。

這四人在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狀態下,被捲了進去,不提朝堂又一場波瀾起伏。而遲衡的態度日益明朗,始信,傳言成真。

這一切都在遲衡的掌握之中。

看著年輕的四個人在風浪之中的表現,遲衡越來越篤定自己的選擇。

二月初八,春氣薰暖。

遲衡入睡很早,夢裡,他走了很長很長的路。

一開始,路兩邊開滿了紫雲英,紫紅的一片片好看極了,這是夷州城郊的景色,遲衡心情很歡喜;

郊野變成了城池,滿目瘡痍,許多兵士手執長槍來來回回,熟悉的青磚、碧瓦、高牆,是元州城將軍府,遲衡注目良久,心中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蔓延,不是悲傷,不是眷戀,一種明知不可回去的悵然;

而後,路變得深林繁雜,看不出是哪裡,彷彿是許多路的雜合,路上時而有馬車馳過,不急不緩。遲衡站在路邊,想起了一個陳年往事。曾經,他差點被一隻老虎吃掉,而後有三個書生被殺死了——這是一個謎:書生不是他殺死的,也不是燕行殺死的,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有人祭奠他們嗎,有人千里迢迢找他們嗎——這些,是他和燕行的記憶,燕行走了,他不曾對誰說過,以後,這些都將成為永遠的謎,解不開的謎。遲衡想:謎底不是那麼重要,若能和燕行再見一面,也好。

天色暗了,遲衡無法行路。很暗很暗,暗得像瞎了一樣,短暫的惶恐之後,他摸索著前行,前行中他聞見了濃烈的香味,是花香,是薰香浸染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