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策那些煽風點火的訊息綿延不絕。
本來扣押乾元軍的那些兵糧,段敵還沒有決斷。紀策卻令人暗下亂傳訊息,說軍糧將會先分派給距元州城近的那些城池,以保首府安然無恙。本來大家都勒緊褲腰帶,這樣一來,不患寡而患不均,將本就蠢蠢欲動的段軍引得越發暗潮湧動。本就人心惶惶,這一來連個盼頭都沒有了。
好幾個將領當即快馬趕回元州城,氣呼呼地跑去要軍糧。
元州城從未如此黑雲壓城。
段敵自然不允許將領們有非議,命令很快傳下:如有連橫和軍糧的傳播,斬立決,而後勒令這些將領立刻回駐地。他這一個強壓,越發跟證實了那些傳言一樣,有些脾氣火爆的將領當場就拍桌子了。
紀策趁機派出使者,先暗下和地處邊緣苦熬的段軍將領聯絡。
都曾是熟人,知根知底。
紀策又曾是朗將一人之下的軍師,這時出手非比尋常。
十成的誠意,人心都是肉做的,元州將領們也不忍餓殍連野。也出於更長遠的考慮,如今乾元軍如火如荼而元州搖搖欲墜,一比就知道哪個地方值得拼命,那些將領都動搖了。
有紀策的安排,一切就像蜘蛛網一樣迅速蔓延開來。
除此之外,紀策還向西南王那邊散播了訊息,加重了元州的糧荒程度,渲染得屍橫遍野。西南王自然要趁火打劫,加大猛攻的力度,力求在新一茬糧食上來之前奪得城池。
內憂外患有些將領越加焦急。
有個脾氣火爆的將領再次和段敵對罵開來,說他不把兵士當人子,硬扛著不變通。段敵也被逼得怒了,拍著桌子要拉出去斬首,別的將領一看不對勁,紛紛論起理來,那爭得叫一個轟轟烈烈。到底壓不住手掌大權的段敵,那些將領還是敗下陣來,難免有人心灰意冷。
就像倒下去的籬笆一樣一個壓一個,暗下說起乾元軍的事,紛紛一拍即合。
一月下旬,細雨綿綿,乾元軍大軍出征。
像就被泡著的堤壩一樣剎那垮塌,一夜之間元州的將領們紛紛倒戈,即使有抗者,遲衡快馬快兵就平了,平了之後立刻派人安撫,從將領到兵士無不禮遇,這一路如大江東去般勢不可擋。鐵蹄過處,無不臣服。
二月中旬,段敵望著元州城下的乾元軍,長嘆一聲,轉向池亦悔:“元州還得歸他嗎?”
池亦悔單膝跪地:“元州城還有上萬平民,期望將軍三思。”
“不戰而降,妄自為將!”
段敵下令死守城池,不願意者可自行離去,將領們見他鐵了心要死戰,無奈之下只能頑抗。可惜強弩之末,士氣又不振,軍心不齊,段敵親自站在城牆上射箭,射退的乾元軍一撥一撥,但更多的乾元軍前赴後繼衝了上來。
血戰半月,元州城糧食徹底斷了。
遲衡再次發出了招降書,段敵卻頑固地斷然回絕。眼看著元州城將要發生人吃人的慘事了,遲衡一邊攻擊,一邊令元州的原來的將領們在城池下喊話,甚至把軍糧擺在城池之下,開啟城門就是一家人。而元州兵士的火弩至處,軍糧就立刻燒著了,餓得皮包骨頭的守城將領和兵士見了紛紛落淚,不忍再射箭。
在遲衡發起的最後一輪攻擊之下,城門轟然開了。
乾元軍如潮水般湧入。
遲衡策馬快奔向段敵居處。
卻見一排將領跪在地上,那樣子分明就是……遲衡陡然一驚,緩步上前,將領們悄然分開。只見見段敵平平地躺在了,胸口插著他引以為傲一把劍,血流一地。遲衡一陣恍惚,望著落日西沉,心想段敵到底是一軍之將,至此也唯有一死才能對得起跟隨的將領們了。
遲衡命人將段敵厚葬了。
排場浩浩蕩蕩,全城披麻戴孝,段敵屬下的將領們都在他墳前一跪,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面色悲慼。遲衡騎在馬上,遠遠地望著段敵簇新的墳頭,對紀策說:“紀副使,他如果能退一步,可以少死多少人。”
“別人能退,他不能,他不是委曲求全的人。”
所以,要那麼多人陪葬。
遲衡忽然問:“紀副使,我一直想問軍糧到底是怎麼回事?元州都已收了,可以告訴我實話了吧。”
紀策微微一笑:“就說你沒那麼呆。我知道你念著舊情不想攻元州,所以遲遲不動,但現在不拿下元州,後患無窮。所以,軍糧這事是我吩咐人有意挑起的。第一撥和第二撥軍糧都很多,第三撥軍糧不及他們的四分之一,但場面非常大。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