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的心一涼,命宮平暗自將老婦人保護起來,不動聲色回了府。
雖然遲衡的眼睛已瞎的訊息被封鎖,但七月末鄭奕軍更是像瘋了一樣,在多地同時發起了數次攻擊。七月二十五,就有一處陣地失守,被鄭奕軍攻得倉皇不堪——這一處,正是由統領盧立巖率軍守護的林佛谷。幸好相鄰的林佛山駐軍雲麾使魚定澤率軍來援,一場血戰之後勉強將鄭奕軍擋在了林佛谷以南的鐵骨村。
這次失的是要害之地。
牽一髮動全身,遲衡特地營造的僵持之局被打破,乾元軍守得艱辛。石韋不得不連夜調遣將令兵士,親率將士守在了鐵骨村沿線,又重新布了安州的局,期望儘快奪回重地,以免鄭奕軍破了乾元軍的陣腳。
好幾天都是血戰。
鐵骨村離回汀不遠,戰事稍停,石韋就帶著盧立巖回了一趟。
盧立巖從元州來到安州,本期望一鳴驚人。而且紀策原本對他寄予厚望,數次據理力爭,力排眾議,才將他放置於此地的。想不到初戰就是一個大敗仗,怎麼不愧對乾元軍,所以盧立巖一早來請罪。
關起門來說話。
遲衡、石韋、紀策、宇長纓四人表情肅穆。用人不當,紀策也沒法辯解。
宇長纓開口:“盧統領孤注一擲,不聽勸阻,將重兵集於一處,令鄭奕軍有可乘之機。不過,根源還在盧統領初到安州,對地形不熟,行軍運兵都受了侷限。石將軍,你以為如何?”
只一條,盧立巖就無可辯駁。
石韋沉吟道:“盧立巖布兵集於一處,確實失誤。鄭奕軍最擅於瞞天過海之術,看似只有一處兵,真正打起來無處不是他們的兵陣。我以為,立巖還是跟著我熟悉熟悉鄭奕軍,再做定奪。”
石韋意思很明顯,保住盧立巖。
盧立巖當初能被顏鸞選為四個年輕將軍之一,必然有其出眾之中。遲衡開口道:“盧立巖以前在元州時也不這麼莽撞,別放在前鋒,擱我這裡訓幾個月兵再說。紀副使,你說呢?”
降級,總比負罪好。
紀策臉色沉鬱:“是我用人不察,就這樣安排吧。”
遲衡道:“當務之急不是論盧立巖的罪,而是如何抵禦鄭奕軍的攻擊。林佛谷和白蒙山是咱們佈陣的龍頭,林佛谷由盧立巖守衛,已失守;白蒙山呢?範弘在守,是吧,我敢斷言,出不了三天白蒙山也將受到重創——這不是人的問題,鄭奕一直在尋找和試探咱們最薄弱和最要害的地方,總會找到的,誰來守都一樣。”
如果白蒙山失守,安州一線的防衛都將形同虛設。
石韋卻很自信:“將軍,林佛谷雖然失了,鐵骨村也守不了幾天,但是,甕中捉鱉也是不錯的法子——林佛谷龍頭一低,相鄰的魚定澤守護的林佛山那邊一抬,正好形成一個封口。”
腦海中山巒迭起,歷歷在目,遲衡道:“除非魚定澤攻得夠狠夠準才行,不然能阻得斷鄭奕軍的攻擊?”
“有確切信報,明天正午,鄭奕軍的兵糧運隊將行至林佛谷一段,正是他們最薄弱的地方,我已部署完畢,到時我會親率重兵去襲。”
明天正午?
遲衡忽然震怒:“明天正午?可你現在還在這裡!”
會在這裡,正是因為遲衡招回的急令,石韋如闡明理由也是可以不回的。石韋道:“待事情商議完畢我馬上趕回去,快馬要不了一個時辰。”
“你是要帶兵作戰的人,沒有別的事就趕緊走!”
遲衡氣得一拍桌子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頓,直將石韋訓得臉色灰白,半天沒有開口。
訓斥完畢要說的都已說完,遲衡下命令:“紀副使,安排去林佛山的援兵;長纓,從濘州速抽兵力增援安州;季弦,立刻吃飯去!”
人都走了,遲衡一人坐在書房中,心情漸漸平息。石韋不是百依百順的人,怎麼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回來呢,再細想石韋的安排,說的太輕易了,遲衡也是領兵的人,知道要把強悍之軍截住有多難。
越想越不對勁,整個跟一團亂麻一樣。
遲衡索性躺在躺椅上。
不多時,咯吱一聲,門開了,石韋走了進來。思緒一片混亂,遲衡長嘆道:“季弦,給我一塊涼毛巾,腦子熱得不行。”
石韋將溼毛巾疊了一疊,小心地放在額頭。
一碗水在唇邊。遲衡一口喝下。
毛巾的水滴下流到鬢髮間。
石韋拿了一條幹毛巾擦淨,動作非常輕柔。離得這麼近,有點兒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