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掌心、手臂和腿,卻發現沒有任何異常。
遲衡驚了,腳底瞬間擱了幾百根陣一樣,扎著疼,他一動,痛如潮湧而來。他站定了,一動不動。抬頭望天,天空也似乎暗了許多一樣,開始慢慢的搖晃。
再傻也知道,他中招了。
端坐在黑馬之上的元州王沒有跑,慢悠悠地從馬上下來,揹著雙手道:“你難道不知,本王最擅下毒?很少人像你這樣肆無忌憚和本王騎一匹馬,還真是,年少無知啊!”
遲衡跪在地上,恨不能立刻給他一刀。
再怎麼小心他也不會想到,無影無形的毒會讓自己忽然間扎滿刺一樣,這種聽上去很稀少的東西,怎麼就……越生氣,就越癢越疼,他終於明白元州王為何數次激怒自己了。
風簌簌的,元州王目視前方的河。他並沒有上前,很謹慎地離馬遠了一些,離遲衡也有數丈的距離。
順著風,有淡香襲來,沁入遲衡的鼻尖,每一縷都讓他的經脈軟了一分。這可如何是好,遲衡張開手掌,覆在沙礫上試圖擦出血來,誰知根本就是一碰就痛到手腳抽筋,且無濟於事。剛才手勁越來越發癢時就就察覺不對勁,悔之已晚。
只有腿還勉強撐著全身力氣。
但也持久不了,那脈詭譎的香已經沁入他的身體,遲衡能感受到血液凝滯,順著經脈下去,腿腳漸漸無力膠著。
詭異的安靜,無人開口,
馬蹄聲起,遲衡吃力地回頭看去,三匹馬飛奔而來,元州王淡淡地笑了:“遲衡,紂無道,起而伐之,如今元奚國將不國,你守著破落的顏王軍,只是死路一條。念在各為其主的份上,今天你貿然挾持,本王也不怪罪。年少神勇,是個可塑之才。本王可饒你不死,且許你一個護軍之職。不出兩個月,元州必定復歸本王!”最末一句,擲地有聲。
眼見馬匹上的三個將領紛紛飛身而下。
遲衡手指摸了一下刀,元州王警惕地後退一步。遲衡按了按心口,心跳變得緩慢了,他蔑視地笑了:“敗軍之將,喪家之犬,自不量力!”
元州王臉色一變:“殺!”
將領由都立刻手搭弓箭,遲衡猛的跳起,翻身入河。
那河水正在高處跌落,湍急迅猛,一個急浪瞬時將他裹住推入懸崖,眨眼功夫那灰色的衣服就不見了。
由都搭弓對著河面射了幾箭,箭入河中,無聲無息。
河水翻滾,元州王嘆了聲可惜。
且不提元州王攜諸位將領縱馬而去,水響遏雲,蒼天凝碧。這邊岑破荊將數百殘兵收拾得一乾二淨,血色染河,卻不見遲衡歸來。
等了一等,越等越不安,他吩咐黑狼們將俘虜押回,自己與二三黑狼騎著馬,順著路往前探去。
很快就找到了一匹躺的死馬。
岑破荊認出這是左護軍的坐騎,一副惡戰過的狼藉場面,卻不見一個人影。
越想越詭異,急忙縱馬前行,且行且問,有看見過的小孩為他們指路,說有人在河邊打架,打著打著就都跑了。
河邊草土鬆軟,馬蹄一踩一個印,看著至少四匹馬以上的蹄印紛亂向前,一種不祥湧上心頭,岑破荊策馬狂奔。
就在水流最急的地方,他看見了一匹躑躅的黑馬。
黑馬垂著頭,嗅著地面上的東西。
近前一看,是把大刀。遲衡那把其貌不揚的刀橫在地面,刀刃遲鈍,連一滴血也沒有。岑破荊翻身下馬檢視足跡,足跡極多極亂,最後顯然是三匹馬離開了這裡。而後慢慢起身,看著奔湧的河面,心中一涼,心亂如麻,兀自猜想了一會兒,起身吩咐黑狼:“去!你們挨個問旁邊的人家,看到什麼說什麼,一個都不許漏下!”
黑狼應聲離開。
四下無人,岑破荊撿起了遲衡的大刀,凝眉向河,佇立許久,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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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松滿雲林,荇芽浮水,初秋風景如畫。
遲衡是被疼醒的。
他本陷入渾渾噩噩的昏迷之中,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肚中燃起了一團烈火似的,火燒火燎,生生將他從昏迷中燒醒了。疼痛難耐,他睜開眼,視線模糊,重疊了好幾次之後終於看清:一名十六七歲少年一手端著碗,一邊跳腳,一副火燒眉毛的模樣,嘴裡連連呼喊:“這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遲衡仰躺著,勉強收了渙散思緒,忍著痛低頭一看,一碗滾燙的黑藥汁在自己肚子上流得到處都是。
頓時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