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欲墜的雲中郡只捱了十來天就舉了白旗。
其時雪有一尺來深,遲衡心裡高興得不行,哼著曲兒燙酒。
一封戰報來了,石韋看後沉默,遲衡給兩人斟了兩碗酒,澄黃澄黃的酒香四溢:“哪來的信報?容越攻下城池了?”
石韋遞過去:“宇長纓在十日內連攻了翡林、翠子峽。”
遲衡一愣:“翠子峽他都能拿下?”翡林強攻猶可,翠子峽可是天塹,除非是封軍的將領自己投降。原來,宇長纓施了一個冰凍之計,愣是倒灌河水生生給乾元軍潑出了一條路,這個計說來簡單做起來難,一是要活人往前硬扛,二是要持之以恆的灌水,更重要的是前方還有翠子峽的迅猛的反擊。所以死去的兵士不知多少,而一旦死去就貼在冰中,後來的兵士繼續灌水連同屍體一同凍住,真是用人堆出了一個奇戰。
遲衡將信報放下。
石韋擔心他因此而改變戰策:“就算攻下翠子峽也沒什麼關係,想奪玢州城還有很長距離。”話是如此,不過如果乾元軍和封軍都打疲了,而宇長纓正好來分一杯羹,就不是一杯了。
遲衡凝思一會兒:“季弦,咱們當下怎麼走?”
“繞到玢州城以北,背後奇襲。”
遲衡笑道:“季弦比別人尤為出色的地方就在於,執著於一處,堅定不移,反而比靈活多變的戰術來得可靠。”
雙方都咬死了要拼一個前後,可苦了玢州城,原本還能再撐兩三個月,現在一來想拆東牆補西牆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領地被攻得千瘡百孔。
就在遲衡想一鼓作氣一奪先機時,忽然一封信函傳來。
竟然是封振蒼親筆所寫。
自兩方交戰一來,封振蒼的來使從來不和遲衡交鋒,反而寧願去信給石韋、容越或者岑破荊,這是第一封直接交給遲衡。
遲衡疑惑開啟,信中先掉下一個東西來。
遲衡拾起,臉色變得鐵青。
這是半小截紅色珊瑚,眼紅到刺目,遲衡一邊看信一邊握緊了拳頭,看完後摔在地上直直地看著來使。那來使本是倨傲地站著,被這般兇狠地瞪著,不由生出恐懼之色——連石韋都心中一懼,連忙拾起一目十行掃過。
頓時明白了。
來使強撐著說:“封城主說,十月十八,玢州城下,遲將軍與他親晤屆時一切都明白了。”
遲衡穿著鎧甲一直坐在寒風裡,宮平勸之無動於衷,大風大雪又起。半夜遲衡忽然起身進了石韋的營帳,將他喚醒:“季弦,你們按照原計劃,多行幾百裡山路,從北邊包抄玢州城,我要抄近路去玢州城。”
石韋一把將他拽住:“封振蒼在耍詐你不要理他!”
“紅珊瑚是我送的,我認得。”
石韋發怒了:“你早就心知肚明,朗將會死在裂雲城,必然跟封振蒼有很大關係。他一直不敢跟你商議連橫的事不就因為這一茬嗎?現在僅僅憑一截紅珊瑚你就過去,就是給你挖的陷阱你還不明白嗎?”
“我知道。”
“就算是顏鸞的東西又怎麼樣!遲衡,你醒醒!他早就被你燒成了灰,化成了土,一截紅珊瑚他就能回來嗎?”石韋額頭青筋暴出,他從沒有這麼暴怒過,幾乎是想一拳過去將遲衡打醒。
遲衡沒有說話。
但堅定的目光已說明一切。石韋驟然將他的手握住:“遲衡,你別去,一定有陷阱!等咱們攻下玢州城、等咱們攻下整個大玢州,封振蒼能跑到哪裡去,你再慢慢問、慢慢嚴刑拷打,現在,不要去!”
遲衡反手握緊:“我一直在等這一天,我要等封振蒼說當時都有誰!”
“是誰還那麼重要嗎?你已經屠了一座城,再多的仇恨都該一筆勾銷了吧,遲衡,聽我一句,別去!”石韋的手發抖,死死摳入了遲衡的手掌。
“我一定要去,我一天都等不了……”
“遲衡,他都已經死了!”
遲衡臉色一青,要甩開石韋的手,石韋力氣也足,一下子將他錮住,兩人僵持了幾下,遲衡忽然鬆手,一下子坐在地上,盔甲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四下寂靜,只有暴風雪襲擊營帳在縫隙間發出尖利的呼嘯。許久,遲衡幾乎是哽咽著說:“我比誰都清楚!”
石韋抱住了他:“別做傻事!就是封振蒼做的,他現在瘋狗亂咬人了誘你上當而已!”
“不止他。”
“對,還有鄭奕。鄭奕挾天子下的詔令,他最清楚顏鸞的行蹤。無非就是他們倆,其他蝦兵蟹將都是聽令而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