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豹子膽,敢娶澈王妃?”
眾人都不想他說的竟是這件事,頓時面面相覷。當初這指婚雖確有其事,但澈王戰死沙場後,這事便到此為止,無人再提,可偏偏現在漓王一說,大家卻又都覺得無法反駁。宮中從來沒有旨意廢除這婚約,那麼殷採倩在名義上,的確應該是尚未舉行大婚典禮的澈王妃。
鞏行愣了半天才道:“可是澈王……”話說到一半,夜天漓一道鋒利的眼神直刺過來,竟駭得他沒敢說下去。夜天漓顯然不打算和他講什麼道理,警告過後,將目光轉到了殷採倩身上,待要看她什麼反應,卻意外地發現殷採倩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神情間一絲迷離的哀愁,讓他有些不解。
殷採倩見他看過來,往前走了一步,對鞏行道:“王爺說得沒錯,我與澈王的婚約從來都沒有解除。我剛才就已經說過了,我喜歡的人,他比你好千倍百倍!”她一抬下頜,揚聲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無論澈王生死,我殷採倩非他不嫁!我現在就入宮請旨完婚,鞏行你要是有膽量的話,咱們去請皇上和娘娘聖裁!”
她此舉大出夜天漓的意料,因為澈王的事,夜天漓恨極了殷家和鞏家,對殷採倩的態度也大不如從前。他今天插手此事,原本就是想讓這兩家騎虎難下,就算不陷入兩難的境地,也要顏面盡失,落人笑柄。至於殷採倩是不是真要為澈王守節,這原本並沒在他的考慮之中。突然聽到殷採倩要履行那時的指婚,驚愕之餘,不免有些震動,“你要和十一皇兄完婚?”
殷採倩道:“不錯,我要和他完婚。”她決心已定,當即翻身上馬,便出校場而去。
夜天漓比殷採倩遲了一會兒,沒能在入宮之前攔住她。他趕到致遠殿,才知皇上和皇后都在清華臺。
清華臺殿閣玲瓏,因在宮城偏南一方,臨近岐山地脈,有溫泉之水接引而成五色池,池水色澤深淺多變,靜暖如玉,清氣馥郁,常年不竭。每到冬季,四處冰寒雪冷,唯獨這裡溫暖。五色池四周遍植蘭芷,這時候修葉娉婷,已嫋娜綻放,淡香縹緲於蘭臺鳳閣,那股出塵的安靜與外面翦翦風寒的冷春自不相同。
卿塵因怕冷,入冬以後便常居此處,一來避寒,二來那溫泉之水略具療效,對身子十分有益,便於調養。夜天凌除了召見外臣,平日批閱奏章、處理政事也都在這裡,今天正和卿塵商量什麼事情,神色沉肅,卿塵臉上亦略帶傷感。殷採倩和夜天漓先後求見,一個提出這樣離譜的要求,一個站在那裡欲言又止,夜天凌聽著眉間便見了幾分深色,也不看殷採倩,只問夜天漓:“怎麼回事兒?”
夜天漓遲疑片刻,便將剛才的事大概說了。而後又對殷採倩道:“我在校場說的話只是存心讓鞏行難堪,你何必當真?再說當初那賜婚,十一皇兄也沒答應,並不算數。”
卿塵見殷採倩神情堅決地跪在面前,輕聲嘆道:“剛剛才和皇上在商量,要將澈王的靈柩遷回帝都入葬東陵,你們倒好,先鬧上這麼一場。”她移步上前,伸手扶了殷採倩:“你起來,這樣的事豈能拿來兒戲?”
殷採倩順著她的手抬起頭來,不料早已滿臉是淚:“求娘娘成全我,我是真的願意嫁給澈王,當著那麼多人說下的話,我並不是玩笑。”
卿塵垂眸看她,羽睫投下深影如扇,堪堪掩住眉宇間的悽然,輕聲道:“澈王已經不在了,我成全不了你。你與他的婚約我替你們取消,當時你離家出走不也就是為此嗎?如今,各得其所吧。”
殷採倩臉上漣漣淚水濺落在冰涼的青石地上,只是向前叩首:“採倩心意已決,求娘娘成全!”
卿塵原本便心緒不佳,略有不悅,蹙眉說道:“你在幽州軍營前,曾當著我的面請澈王收回請旨完婚的話,與他彼此兩清,難道忘了?”
殷採倩道:“當時當日,他不識我,我不知他;今時今日,我敬他胸懷磊落,愛他快意瀟灑,念他生死情重。那時候我離家出走,並不是因為澈王殿下不好,而是……”她突然有些怯懦,停了停,最終鼓起勇氣往皇上那邊看去:“我喜歡著別人。後來等到我想清楚了很多事,但是,卻都晚了。”
卿塵眼底浮起雲水般的顏色,一時間深淺難辨。殿裡擷雲香的氣息沉沉渺渺地散開,如輕微的嘆息遙遙的思念,飄落錦屏御案,漸漸地落了滿地。
眼前的殷採倩分明已不再是當年那一味刁蠻任性的小姑娘,她如含苞初綻的花朵,正逐漸盛開她的美麗,那一雙杏眸中不僅僅帶著明豔與俏麗,兩年的時日已在其中沉定了太多東西,淚光之後,黑若點漆。
驀然邂逅,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