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舞如是緩緩地開口。

“愚蠢。”舞如是嘴角勾起，涼薄而冰冷：“你用自己的命換你身後幾人的性命。可他們將來會讓更多的人為之陪葬。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也是命。”所以你為了彰顯自己的善良仁慈，為了展示你美好的人性和道德而讓更多的人陷入死地，可笑。

言盡於此，舞如是微微抬起手，漫不經心的一揮，利劍如閃電般從付鶴桐身上穿過刺進了她身後的人心臟。

“付師妹！”韓如臨看著緩緩倒下去的身影，立刻撲上去將人接住，連忙將保命丹朝著她嘴裡塞去。

看著下方混亂的場面，舞如是的目光再也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

柳雲止眼裡最後一絲希冀消失，他對上舞如是那雙清冽冰涼的鳳眸，嘴角扯了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他肯定的說：“你恢復記憶了。”

舞如是微微頷首，周身劍氣激盪。

柳雲止痛苦的閉了閉眼，嘲諷的說：“我以為趁著你失憶時好好教你，你便一定會有些改變。可我錯了，是我太自負了。”

舞如是定定的看著柳雲止，想要彎彎眼眸，卻也做不到。

她看著柳雲止那雙熟悉的眼睛，淡漠的説：“舞如是隻能是舞如是。”

不曾改變，不會改變。

柳雲止周身氣息無力茫然：“我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我到底該怎麼做才會改變現在的一切，該怎麼做才會改變你的想法改變你我的命運？！

舞如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我們走在不同的軌跡上，總會遇到某些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也許這些事情會讓我們失去些什麼，但不去做的話，也許我們連僅有的東西都抓不住。

雲止，你可懂？

我有自己必須要揹負的東西，你有自己永不放棄的堅持。沒有誰對誰錯，沒有願不願意，只有……該與不該。

也許對我來說是該，對你卻是不該。別試圖說服我，我也不會嘗試著讓你認同我。因為我們啊，是走在不同軌跡上的人。

舞如是轉頭，手中法訣掐動，漫天大火如雨點般落下，勢要將人間的汙穢全部燒完。

慘叫聲求救聲在耳邊響起，寧息一臉怔然道：“所以在你心中，每一個生命都一樣嗎？不分高低貴賤，不分親疏遠近？！”

舞如是，你真無情。

恍惚間，寧息想起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天地生養了萬物，賜予生命、賜予智慧、賜予勇氣、賜予一切的一切，從沒有想要從萬物那裡得到什麼。它一視同仁，沒有特別偏愛誰，沒有特別厭惡誰。而萬物再怎麼怒罵它無情，再怎麼敬畏它偉大，它都不會有絲毫動搖，它沒有感情，沒有私慾。

而人類不同，人類有感情，感情會誕生功利心、喜好偏愛、討厭忌諱……複雜的情感下，人會有高低貴賤的區分，會有親疏遠近的距離……

但這些人類的特質他在舞如是身上根本就沒有發現過，或許有，但少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寧息看著高高站在虛空上的舞如是，眼裡閃過一絲複雜，怪不得天道會眷顧你，因為你的本性與天地太過於相似，連掌管法則秩序的天道都忍不住凝視你。

白軒聽到寧息的話怔了怔，隨即眼裡閃過一絲驚詫：“沒想到無情道竟然這般霸道厲害。”

戚楓怔然的看著面無表情的舞如是，只覺得痛心。

這是他的妹妹，跟父親一樣修行了無情道的妹妹啊。

可、可妹妹怎麼這般陌生。

“如兒，真的不能放過這些人嗎？”戚楓喃喃問道。

舞如是鳳眸一彎，終是笑了出來。可這笑容似乎充滿了當初從寧息口中得知的那一卦後的神色，苦澀而堅定：“大師兄，這是代價。”

犧牲少部分人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也許有人自私的想要活下去或者有人想要拯救自己的親人，他們心中或許想著憑什麼為了不相識的人犧牲我們，憑什麼死的不是別人。我只想活著，只想我的親人活著。其他的我不在乎，哪怕我死後洪水滔天，反正我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

是的，很多人都這麼想。人性本就是自私的，為了家國大義犧牲的能有幾個？

可沒有這個世界，哪來的國與家，哪來的你。真到了那一天，誰都活不了。

舞如是垂眸，如此，便只能犧牲這些人，或者犧牲更多的人來換取剩下的人活著，這就是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