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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杜康去了,過得會兒,又領著一人來了。那是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瘦長身材,高額挺鼻,論形貌雖不及杜康的英武俊挺,卻有一種遠勝杜康的凜然雅正的氣韻風度。

那時正是黃昏薄暮,緋豔的霞光滿天地流瀉,將院中的綠樹紅花襯得格外明媚,於是梧桐樹下的那一襲白衣便有了一種觸目驚心的皎潔。

聽得腳步聲近前,風獨影並未起身迎客,依舊躺在竹榻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握一卷書擱在腰間,眼眸靜靜著天際。

“下官顧雲淵見過將軍。”年輕男子行禮,雖則彎腰,卻不給人以卑屈之態,如柏楊迎風時微微的一點頭。

這一聲將風獨影的視線自天邊拉回,她轉頭望來,眸中綺霞映染,如琉璃寶石,華光流溢,璀燦懾人,頓令顧雲淵心頭一悸,剎那間腦中空白一片。

“這是我府中,用不著這套俗禮。”風獨影語氣淡淡的,一邊坐起身,“坐。”她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竹椅。

“多謝將軍。”顧雲淵垂首掩去神色,在竹椅上落座。

那邊廂,杜康已將竹榻上攤著的書歸置一旁,接著又有僕人前來奉上熱茶,然後都悄悄退下。

風獨影將手中的書拋至杜康壘起的書堆上,然後移目望向顧雲淵:“你來有何事?”

顧雲淵抬眸直視她:“請問將軍,為何將下官的名字從隨軍官員名單中劃掉。”

風獨影挑了挑眉頭,似乎未料到他會這般發問,心頭卻又是瞭然。她目光越過院牆落在天邊的雲霞上,問道:“此次陛下出兵北海,你以為如何?”

顧雲淵怔了怔,然後答道:“下官自是贊同的。”

“哦?”風獨影回首看他一眼,然後又轉回頭,“理由呢?”

“當日太宰於景辰殿裡勸說諸位大臣時便曰‘強敵環視,何談休生養息;征討北海,敲山震虎’。”顧雲淵朗然答道。

“那是四哥的話。”風獨影依舊望著遠處,“你自己的理由。”

顧雲淵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後言簡意賅道:“殺虎自不能待其威武雄壯之時。”

“呵。”聽得此句,風獨影輕輕笑了一聲,轉回頭看著他,鳳目中隱約讚賞。

“將軍還未回答下官。”顧雲淵再次道。

風獨影卻並未立即答他,自竹榻上起身,隨意走動了幾步,然後在一株石榴下立定,仰首看著滿樹火紅的榴花,許久,才淡淡道:“顧雲淵,這石榴花開得雖豔,可若此刻來一場狂風暴雨,必是滿地殘紅,不但豔光不復,來日更不會有果實。”

顧雲淵一愣,看著她有些疑惑此語。

風獨影轉回身,鳳目裡明光如照,直射人心底,令顧雲淵定定的一動也不敢動。“顧雲淵,你將來是要做太宰的,所慮所為的該經國濟世,而非區區北征之名。”

這話頓令顧雲淵心頭巨震,呆立當場。

而風獨影並不在意他的反應,她轉過身,負手而立,仰望蒼穹,那姿態隨意卻又遙遠。

顧雲淵怔怔看著她。

石榴樹下,紅花襯映,霞光鍍染,那襲白衣在暮風之下絢爛勝錦。

任何人得到如此肯定,那都該歡喜,更何況是出自她之口,他更該驚喜若狂才是。可此刻,他心頭激緒翻湧,腦中卻明鏡般平靜清醒。

“將軍覺得戰場不宜書生?”他緩緩開口。

“自然。”風獨影答道。

顧雲淵起身,移步走到她身前,然後目光看住她:“只是這樣?”

風獨影收回遙望天際的目光,移眸掃他一眼:“還能怎樣?”

顧雲淵略帶自嘲的扯起一抹笑,然後瞬即又收起,道:“那麼下官自也有必去的理由。”

“哦?”風獨影鳳目微挑。

“承蒙將軍看得起,認為下官他日有做太宰之能。而太宰者,帝之輔也,領百官,治天下,濟蒼生。”顧雲淵聲音悠然平淡,雙目卻片刻不移她身。

風獨影微側首,似等他繼續說下去。

“既要治天下,自要知天下。北海即將歸入我朝,而作為將來要治理它的國之宰輔,又怎能不知它。”顧雲淵雙目炯炯,蘊著堅定地意志,“所以下官才要親身經歷,知其地貌,知其民風,知其文化……更是要看它如何崩潰,才知如何立它。”

很少見的,風獨影臉上流露訝色,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一番話,會說出這樣的理由。

顧雲淵再道:“且下官雖是跟隨北伐大軍,但並不去前線戰場,下官有自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