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過屈膝於敵,有何做得做不得的。”
“璇璣,孤的好孩兒。”北海王撫著女兒,心頭甚是欣慰,前刻的那些惶亂與不安早已消失無蹤。他放開女兒扶持的手,走至殿門前,望著殿外的夜空,陷入沉思。
北璇璣見此,當下再道:“父王,您就應允了女兒吧。”
北海王未語。
許久,才聽他道:“璇璣,你說得對,北海可降,但北氏不可亡。所以明日你與你十二弟收拾收拾,深夜時自宮中秘道悄悄逃出城去。你還如此年輕,還有很長的人生,你十二弟雖小卻稟性聰慧,好好栽培,他日或能成大器。”
“父王……”北璇璣聞言不由心焦。
“父王已經老了。”北海王卻打斷女兒的話,回身牽過她的手,一同走出大殿,天幕疏星淡月,院中樹影婆娑。“璇璣,你看天上這月已如此黯淡,就如同你老去的父王,已照耀不了北海多久。所以,父王留下,你帶著你十二弟走。”
“不。”北璇璣拒絕的聲音乾脆利落,還帶著斬釘截鐵的堅決。
“璇璣……”北海王詫異於女兒今日反常的強硬。
“父王,女兒雖為公主,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深宮弱質女流,而十二弟才九歲。”北璇璣神色凝重,“父王想想,古往今來那臣大欺主之事豈是少有?此刻國破家亡之際,最是人心易變之時,而這逃亡路上,必是艱險重重,若半途之上有何異變,以我們孤女幼兒,如何鎮得住那些悍臣勇將?”
“這……”北海王聽得這番話不由得心驚肉動。女兒之言誠然有理,國難當頭,最難掌控的便是人心。女兒一直深居宮中,豈懂駕馭臣下,而十二兒年紀尚幼,更不可能成為依靠,兵慌馬亂之中那些臣將若然造反,兒女們如何能收服之?!
“女兒深知父王疼愛女兒之心,但此舉風險甚重,若女兒與十二弟半路上便化冤魂,那不但白費父王心機,更何談復國大計!”北璇璣的聲音蒼涼沉重,她望著父親,明眸含淚,“父王,您才是北海的王,您才能駕馭那些臣將,您才能教導十二弟成為帝王之材,也唯有您才能名正言順的號召臣民雪恥復國。”
北海王心頭震盪,凝視著女兒,悲切地道:“璇璣,父王怎能自己逃生而留你在此?”他腦中一念閃過,頓道:“那你與父王一道離去吧。”
北璇璣輕輕搖頭,難止嘆息,“父王,大哥、二哥、四哥、五哥早逝,三哥、六哥戰死,餘下幾個弟妹皆未成人,您與十二弟走後,王室何人去承降國之書?何人來為滿城百姓作主?女兒身為北海長公主,自當承此重任。”
“不。”北海王怎肯同意留下心愛的女兒去承擔亡國之罪,“這大禍本是父王一手造成,此刻怎能自己逃生而捨下你去承擔。”
北璇璣知道父親是擔心她的安危,怕留下她受罪,心頭一時感動又悲傷,只是此刻卻非感傷之時,所以她再次勸道:“父王,自東人攻佔我國以來,還不曾有聞屠城暴事,也不曾有過大肆殘殺我北海臣民之事。女兒是北海王室之人,但不過是一個女子,東人反不會防範,更不會無故殺害。”
北海王知女兒說的是事實,也有道理,但是……望著女兒美麗的面容,他心頭憂切難止。這亡國公主擄為敵王妃嬪之事古往今來屢見不鮮,若女兒真要以身侍敵,這又是何等痛苦之事。
“父王。”北璇璣自然懂得父親的憂慮,她只是輕輕一笑,明眸便成一彎月牙,嫵媚惑人。“若東朝皇帝要收女兒入宮,那豈不正好。”
北海王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女兒。
北璇璣卻又瞬即正容斂笑,“父王,若是女兒與十二弟離去,您必死無疑;可若是您與十二弟離去,那女兒還有活命之機,還能等待父王復國之時接女兒回朝。”她伸手握住父親的手,“父王,孰輕孰重,您自應分明。”
北海王沉默。
他當然知道女兒分析得有理,也知道如此做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他為君數十載,豈有不能“分明”的,只是……他攬過女兒,輕輕的撫著她的髮鬢,細細的看著她嬌美的面龐。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是他的心頭肉,要他拋下她,那便是比割肉更痛苦比剔骨更艱難的事!
“父王,國難當頭,有許多的將士已為我北海獻出生命,女兒區區一個又算得了什麼。只要他朝我北氏重新歸來,女兒便是以身侍敵亦有所值,又或是九泉之下必也含笑迎父。”北璇璣抱住父親,伏在父親的肩頭,輕輕的卻語意堅決地道:“請父王答應女兒。”
“璇璣……”北海王胸中激盪不已,以至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