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人躬身一禮,道:“我姓風,排行第七,大叔大嬸可喚我風七。海中遇難時幸得大叔出手相救,這份恩情風七記下,日後定當圖報。”
“唉呀,不可。”夫妻兩個趕忙避開。
“將軍萬萬使不得,我們這小老百姓的哪受得起,要折壽的。”海么叔更是惶惶道。
那日大海中他可是親眼看到兩軍交戰,又目睹了風獨影的神勇英姿,所以對眼前這個女娃娃敬畏得很,他雖不知她是誰,但聽那船上的人喊她“將軍”,這可是了不得的大官,在這之前,他見過的最大的官也就是沛城裡的府尹,可易三不是說那府尹大人見著了這位“將軍”還得磕頭行禮的嗎。因此,可不敢受這一禮。
風獨影直身,望著兩人,道:“在這屋子裡,沒什麼將軍,大叔大嬸就喚我風七即可。”
海么叔與么嬸被她目光一望,頓不由自主的點頭。
“那就一起用膳吧。”風獨影重在桌前坐下。
海么叔與么嬸不敢不從,搬過了椅子在下首坐下,雖則依舊誠惶誠恐的,但過得會兒,見風獨影只是垂眸用膳,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於是漸漸放鬆,也就自然起來。
吃一半時,么嬸看一眼一直不曾吭聲的易三,忍不住問道:“易公子,今日的飯菜不合口嗎?”
“么嬸做的怎會不合口。”易三很自然答道。
“那……”么嬸目光在易三臉上望了一圈,“你幹麼一直板著臉?”
易三頓僵住,目光反射性的望向風獨影,不過人家專心用膳,並沒有看他。於是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憤憤不甘。
“是不是有啥事啊?”海么叔也開口問道。他們夫妻倆沒有子女,很是喜歡這個開朗溫和的易三公子,相處了一月多,心底裡是把他當自家人了。
“沒啊,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得出了神。”易三打個馬虎眼,然後連連扒飯,表示真的很香。
海么叔與么嬸哪裡能想到原因,見他說沒事,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了。
風獨影目光瞟易三一眼,眼看著他因為扒飯扒得太急,一粒米飯濺出粘在了那張俊美得近乎於神靈的臉上,再想起他板臉的原因,於是唇角忍不住悄悄抿出一抹淺淺的弧度。
早膳過後,風獨影又飲過一碗藥,然後步出木屋,在屋外隨意轉了一圈,便又覺得睏意襲來,於是繼續回房睡去。她數月來征戰未休,如今北海已亡,北海王也沉到了海底,沒什麼要操心的了,於是一放鬆便覺出疲倦,又加上頭部受傷流了很多血,身體也有些虛弱,所以她躺回床上不一會兒便又入了夢鄉。
“大姑娘怎才起來又睡了?”么嬸輕聲問易三,“不是她頭上的傷加重了吧?”
“沒事。”易三微微一笑,“她只是太累了,別去吵她,讓她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風獨影這一覺睡得甚久,等她醒來,才發現外面日頭已斜,已是申時了。走至屋外,伸展了一下四肢,頭不痛了,周身精力也恢復了。
見她起來,么嬸忙端了水來給她洗漱,然後便去了灶屋忙活,很快便將晚膳端了出來。風獨影正奇怪著,么嬸便已開口問她要不要去城裡看燈會,城裡的花燈可好看了。
這麼一說,風獨影才想起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節了。她搖了搖頭拒絕。
么嬸倒也沒堅持,喊了在海邊整理漁船的海么叔與易三回來,四人又一桌用過晚膳。
晚膳後,海么叔與么嬸收拾了一下,兩人便出門往城裡去,這兒離沛城有兩個時辰的路,所以兩人得早早動身,不然城門得關了,今夜也不回了,就歇在城裡的親戚家。
等兩人走了,留下的兩人便各搬了張椅子坐在屋前,看著夕陽慢慢落下,看晚霞將大海與天空映染成緋紅色。
“這樣的景色美則美矣,但總覺得太過壯烈,所以它的下一刻便是暗沉無底的黑夜。”易三輕輕嘆息。
風獨影轉頭看了他一眼,有瞬間的恍神。只因暮色裡,那人周身流溢的華彩,竟是勝過了天邊的霞光豔色。那一刻,她甚至莫名的想著,不知四哥看到他會有何感想?
“又是一年中秋至,可憐天涯飄零人。”易三忽又輕輕嘆一聲。
風獨影聽得他的感慨,便道:“你想家了回去不就是了。”
易三卻搖搖頭,聲音有些黯然:“我是被趕出家門的人,是不能回去的。”
風獨影長眉一挑,但沒有開口詢問,而易三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看著遠處,目光惆悵又懷念。
天光一點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