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我們回去。〃
突兀的一聲,將緊繃肅殺的氣氛瞬間打破。
一聲招呼,麻將立刻識相的從庭邊大石後躍了出來,丹離俯下身,將它抱在懷中,正要回身折返,卻被昭元帝叫住了。
四目相對,昭元帝看入她眼中……熹微的月光下,她一雙杏眸清瑩幽淡,竟是毫無害怕惶恐之色,就這般凝望著她。
她平素那般懶洋洋的微笑已經收起,看了他半晌,好似尋思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別傷心……〃
〃人死如燈滅,這個道理,我早就知道。〃
昭元帝淡然說道,語氣卻是漸漸柔緩下來。
他看著丹離手忙腳亂的收拾滿地殘局,好不容易才把腳邊的殘門木屑掃開,正要進房,卻又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她……
〃小心門戶……把衣櫥搬來遮住……〃
他沒有提及為他們先找個宮室臨時住著……鬧成這般模樣,若是在對他們多加關照,只怕幕後主使也會盯上他們!
**** 一番折騰,三人又在各自床榻上坐下,卻是誰也沒有躺下的睡意。
幽暗的燭光一跳一跳,照的人影在牆上不斷躍動,宛如鬼魅一般。
麻將彷彿心有餘悸,仍是炸毛成一團,肥肉都在一顫一顫的,它小聲喵了幾聲。
丹離抱它在胸前,悄聲道:〃你問我為什麼不及時出手,可以救下她這條命?〃
緩緩的,她無聲的笑了。
〃夢流霜之所以挑上阮七,一是為了斷掉皇帝有力的一條臂膀,二是……為了窺探我的虛實。〃
幽暗中,她的雙眸笑成一彎,眼角光芒流轉,〃自從路上行刺未遂,反被我一記嬸雷擊傷後,她便懷疑上了常近皇帝身側的所有人。〃
〃天門三位宗主之中,唯有我從不在人前露面……不能掌握的人,對她來說是極為危險的,三宗會議即將召開,若是提前查出我的真實身份,這份莫測的畏懼便化為烏有了。〃
丹離一反常態,竟給麻將細細解釋了,雖是口中輕描淡寫,但眼底的淡淡陰霾與冷怒,卻顯示她並非全無情緒。
〃阮七的武學造詣雖是精絕,卻是難以對抗夢流霜……武者的未進宗師之境前,根本不是術者的對手。〃
她似在單純討論優劣,瞳孔深處的那一抹居然譏誚,竟似兩點幽幽鬼火一般,顯示著主人平靜外表下的激越狂意。
她這一句雖輕,聲調卻是讓人毛骨悚然,好似是別有所指,有感而發。
麻將趴在她懷裡,柔聲喵了兩句,丹離眼中浮現漠然冷意,笑容略見沉凝,〃也怪她太弱了,內心又有空隙可尋,這才著了人家的道。〃
她緩緩撫摸著麻將的絨毛,以低不可聞的聲調冷喃道,〃這個世上,弱者只會成為強者腳下的螻蟻和傀儡……這種全然無力感,超越一切的悲憤,我當年又何曾不是如此?!〃
聽到〃當年〃兩字,麻將顫抖的更加厲害,彷彿眼前有什麼無形的鬼魅正一步步撲來。
丹離柔聲安慰了它,〃都過去了……〃
聲調聽似平緩欣慰,卻含著無窮複雜的情緒,讓人捉摸不透。
梅選侍扔在糾結那塊帕巾,抬頭一看,卻幾乎嚇得僵住……
不知怎的,丹離唇邊那一道若有如無的空渺笑意,空寂中含著不祥詭意,竟是比阮七化身的惡鬼更讓人心生悚然!
第一百一十章 風吹仙袂飄飄舉
她揉了揉眼,再看時,丹離卻仍是懶洋洋含笑的模樣,摩擦著麻將的腦袋,親暱的抱在了懷裡。
“梅姐姐……”
突兀而來的清脆嗓音,嚇得她身上一震,一片幽暗中,只聽丹離問道:“後天便是上元節的最後一天,我們還偷溜出去嗎?”
梅選侍一愣,隨機失笑,“你想偷偷上街去玩?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只怕進出的腰牌都要仔細篩查,一個蚊子都不會放過——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哎,是在人為嘛……”
丹離聳了聳肩,隨意的倒在床上和衣而眠,連聲調都顯得含糊睏倦了,“我想上街看看,還有什麼好吃的沒嘗過。”
話雖如此,她眼底卻是一道精光飛過。
姬悠徹底無語了,半晌才無奈嘆氣道:“你居然還想著吃——原來人沒長膘,倒光是肥了膽嗎?”
丹離側過頭去,好似沉沉睡去,根本不理會他的調侃誹謗。
窗邊,微茫的曙光漸漸升起,三人再也忍耐不住疲倦,東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