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單膝跪地,執意請罪,任憑昭元帝如何聞言撫慰,都不肯起身。
“宮闈連番出事,一切都是末將守衛不嚴之過!”
她緊閉的唇中只吐出這一句話,隨即便默然無語。眾人居高看去,只見她面若寒冰,唇角微顫之下,竟是咬得泛了白。
“宮掖不寧,連發命案,阮將軍確實有疏忽之失。。。。。”
身著紫衣,卻神色冷素的左相幕吟風聲調低沉,隨即卻猛然拔高……
“但萬歲自身,難道絲毫沒有責任嗎?!”
他冷然怒喝之下,轉身看向昭元帝,目光犀利嚴苛之下,能讓任何明君聖主都為之退卻,“妖物行兇之時,萬歲卻忙著跟那個唐國的罪女調情嬉戲,甚至還連著兩夜將她帶回寢宮,宣淫亂無度……這豈是人君該為之事?!”
他目光盯緊了昭元帝,犀利之外,更有三分沉痛與不敢置信,“萬歲還記得,你答應過微臣什麼?”
第一百零四章 夜雨聞鈴腸斷聲
昭元帝劍眉一凝,“朕當然記得。”
幕吟風冷然看向他,大膽言語讓人替他捏了一把汗,“臣當時犯言直諫,請您遠離唐園那位丹離公主,沒曾想,您居然還是頻頻招幸於她……如此出爾反爾,豈是帝皇該為?”
“那只是一次偶遇。”
昭元帝沉聲說道,眉間微皺顯示他已然不悅,卻還儘量耐心聽從重臣的諫言。
“偶遇也好,特地會面也好,萬歲都該把持得住。”
左相言語簡潔了當,卻是寸步不讓 。
剩下寥寥幾人感受到閣中凝滯僵硬的氣氛,互相使了個眼色,一齊告退而出。
廣闊閣樓中,只剩下君臣二人四目相對,卻是各懷心思。
左相深吸一口氣,壓住心頭的冷然怒意,耐心勸說道,“陛下您也該知道,唐園那群舊人貌似恭順,實則並不安分……您將這樣的危險攪在身邊,實在是禍不可測啊!”
昭元帝默然,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目光沉靜而堅定……
“她在朕心目中,確實與眾不同。”
“萬歲!”
左相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懣,毅然起身,目光冷得好似要結出冰來,“既然皇上執意如此,臣也不便多加妄評……就此告辭了!”
他好似心頭怒火萬重,再不願多說一句,竟是轉身拂袖而去!
昭元帝並未計較他的無禮,只是負著雙手踱到床邊,望著半輪殘月皺眉深思。
半晌,他才轉身離閣,漫無目的的在苑外走著。
苑外一片空曠,前朝的華緞繞樹,花燈遍照早已不在。旖旎妙曼的碧玉響板和霓裳歌舞也無人再續。九曲迴環的廊腰曼閣迴盪著北風的凜冽,窗下流淌的池水被封在堅冰之下,又遭重雪堆積,四周只剩下廣大單調的未化之雪,以及隱約露出的朱柱飛簷。
天漸漸暗了下來,昭元帝的雙眼因著混沌迷離的冰雪殘光而微微眯起,驟然,他朝著矮樹藤蘿中低喝道:“什麼人?出來!”
樹影恍惚之中,一道矯健而不失婀娜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銀白鬼面,珠紅鏈綴懸蕩胸前,長戟負於身後,悄然出現宛如幽魂一般。
“是你!”
昭元帝頓時一驚,細細打量了阮七一回,只見她神色空茫,雙眸直勾勾的凝望著自己,竟是失魂落魄之態!
“大哥……!”
阮七乍然見他,卻是雙眸一亮,頓時從茫然中驚醒過來,她眼中露出詭秘而狂喜的閃光,仔細看來,竟似魔似癲一般。
“你怎麼了?”
阮元帝眉頭皺得更深,以為她是喝多了酒,正要恨鐵不成鋼的怒斥,卻見阮七疾奔而來,腳步一個踉蹌,就似要絆倒在地。
“小心!”
昭元帝伸手一扶,讓她穩定在地。
“大哥……”
阮七上身倚在他的臂彎裡,渾身好似一顫,似嘆似泣的喊了一聲大哥。
昭元帝從未見過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不覺也是心頭一軟……阮七從十一歲時就跟隨著他,一路行來,亦徒抑妹一般的逐漸長成,宛如他的家人一般。
“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再次追問,低下頭來檢視她的具體情況,卻驟然發現她面色慘白,渾身都似在痙攣,惟獨瞳孔深處竟是一抹驚人的血紅色!
“大哥……宮裡鬧成這樣,我、我……!”
生平第一次,阮七容許自己露出軟弱的情緒來,她側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