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怒火而迷亂了。”
淡淡的嗓音,雖然溫和卻帶著威嚴的不贊同,好似一盆冷水澆到她頭上,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羽織恢復了幾分清醒,再也不敢多說。
明瑤華目光熠熠,好似黑暗中無比銳利的寶劍出鞘。她緩緩站起身來,卻並不去看丹嘉,而是將目光投向一旁神色木然的寧非,嗓音冷冷,“你早已知道了,是嗎?”
寧非低頭不語,明瑤華凝視著他,素來溫藹的眼中,升起了痛苦的光芒,“原來,你吞吞吐吐不願說的,就是這樣一個不堪的真相。”
彷彿聽出她心中的痛,寧非終於抬頭看她,目光中不無擔心,“她畢竟是我的師妹啊!”
“你的師妹?!”
明瑤華好似被什麼無形之力重擊了一下,“你是說,當年意劍門下,那個倔犟偏激、執意要行刺我的少女,就是石家的丹離,也就是如今的無翳公子?”她冷冷地看著寧非,好似在端詳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當初你執意不肯說起你師妹,我以為你已經將她忘卻,卻沒想到,你是存心不願意跟我吐露一切。”
寧非露出苦澀的笑容,索性不再躲閃,直視她失望的目光,“我師妹拜入意劍門下時,只告訴我她出身王侯之家,我是在行刺昭元帝時,才發覺,他身邊的宮妃,就是我先前的小師妹。”他溫和沉穩的嗓音響起,給這一片死寂的氣氛,增加了幾分活氣,“至於她是魔門宗主這件事,我是前天目睹皇宮大戰,才意外得知的——”
“不要說了!”
明瑤華冷聲打斷了他——她素來從容優雅,哪怕是對低如草芥之人,也不曾有如此失禮之事。
她凝望著他,眼中閃過不忍心的盈盈波光,但終究歸為冰冷的虛無。
“終究,你還是隱瞞了我,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她揮了揮手,於是所有人雖然心思各異,卻都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等候她的反應。
明瑤華走到窗邊,目光掃過繁花萬千,掠過明燦金黃的日光,一雙美眸望向遠處的天空——天盡處,隱約可以看到天都城的輪廓。
她的唇邊,露出冰冷而縹緲的笑紋,眼中的光芒,更加懾人而危險。
“好一個天機宗主,好一個石氏丹離!”
隨著這一聲冷然輕笑,原本烈日晴朗的天空,頓時被烏雲陰霾遮蓋,青紫色雷電盤旋在空中,轟隆一聲,巨響劈下,頓時下起了滂沱大雨。
皇城,國師府。
原來晴空萬里,此時卻突然烏雲密佈,雷霆轟鳴。
無翳公子卻是無動於衷,倚坐在迴廊下,一手舉杯湊至唇邊,一手隨意拈起被驚落的俏麗梅瓣,曼聲吟道:“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梅瓣如雨,頓時便有幾片落入胭脂般凝紅的酒液中,更添幾分豔麗旖旎。他湊到唇邊,並不急著飲下,而是笑著繼續吟道:“梅須遜雪三分白, 雪卻輸梅一段香。果然是好香,好酒!”
第二百五十六章九州驚變風雷動
一隻雪白柔荑伸了過來,將他手中的第四杯酒奪下,“主上,你再飲就要超量了——今日有酒今日醉,何必非把明天的份兒喝掉呢?”
“甄兒,你這個小管家婆,還真會掃我的興……”
無翳公子趴在桌上嘆氣,鮫綃裁製的雪衣垂下輕晃,無力地在廊角拖曳,幾乎被外間滂沱的雨水浸溼。
他髮間的珠簪因這輕晃,而發出琳琅的清脆響聲,在雨幕水色的對映下,琉璃般剔透幻美。
前朝聖手所繪的水墨畫屏半開在身前,那份低調的華美,卻被毫不吝惜地用來遮擋風雨,似乎它的主人毫不在意,雨水將毀去這份絕世之雅。
甄兒盈盈而去,隨即又復返,在他杯中續了濃釅滾熱的茶湯,笑語嫣然道:“突來風雨急,只怕涼意夾雜著酒氣,會傷及主上的身體,你還是滿飲此杯,消渴解酒才是。”
“你總是這麼體貼,將來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笨小子……”
無翳公子目光微醺,看向廊下仗劍守衛,一絲不苟的黑衣左侍,安默。
因著他促狹的笑意眼神,甄兒面上浮現出兩抹可疑的飛霞,咬牙反詰道:“我可不比主上你魅力無窮,蘇幕大人為了您,簡直是神魂顛倒了,連做夢都在喊著您的名字,還攥著衣角不肯放——就連那個冷傲、看不起術者的皇帝,不也被您迷得團團轉,就差沒喊心肝寶貝了。”
她打量著主上唇角的笑意,很八卦地偷偷問道:“看您心情這麼好,是不是看中了他們兩個中的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