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白色的紗幕輕飛,白色的挽幛似垂,原本高聲歡呼的大齊鐵騎,突然間看到這麼一支頭戴重孝全身縞素的隊伍漸漸行來,有些不知所措地住了嘴。
“皇上,靖南王千歲已於今日辰時薨了!”遠遠望見一身黃金甲的司徒俊,謝芳急忙拍馬上前。跳下馬來,跪倒在地,稟明實情,不由慟哭失聲。
“靖南王千歲千千歲!”面對迎面來的靖南王蓋著白錦的遺體,三十萬大齊官兵紛紛跳下馬來跪拜在地。
“王弟他他他為何會棄朕而去?”司徒俊手指顫抖,遙指靜靜躺在馬車上的司徒勳不肯置信。
“回皇上,都是奴才無能,靖南王毒入心脈不治而亡。”青竹上前跪奏。
“朕的仙妃呢?阿寶?你的頭髮?阿寶?真的是你嗎?”白色輕幡下阿寶一身縞素加上一頭白髮,直到走到近前,司徒俊才發現靖南王的遺體旁跪坐著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白髮紅顏,面若瓷玉,神情悽然無比。
“皇上,仙妃娘娘悲痛靖南王薨去,一朝白髮。臣恐她傷心下去,七葉魚腥草的毒會趁機在她鳳體內肆虐。”謝芳心疼此時滿頭白髮的上官寶,知道她就是皇上賜封過的仙妃娘娘後,心中雖然嘆惋,卻只希望皇上今後會好好憐惜於她,不要仔讓她遭受非人的折磨。
“阿寶,朕來接你了,阿寶,你看著朕,朕親自率領三十萬兵馬來琅琊郡接你與勳弟還朝了。”
司徒俊跳下馬來,來到近前,捧起那張令人心碎的小臉。
阿寶目光呆滯,只瞅著司徒勳露在白錦外面的臉,對皇上的話充耳不聞。
“阿寶,勳弟已去,你不要太傷心了!”阿寶絕望的樣子真個讓司徒俊不忍目睹,一把將那單薄的小身體擁進懷裡,用臉頰心疼地摩挲著那滿頭白髮,吶吶安慰。
把朕用雪埋起來 (5)
“他若上天我便上天……他若入地獄我便入地……”被皇上攬於懷中的阿寶,依然目光凝滯,口中卻幽幽吐出一句更讓司徒俊心驚膽戰的話。
“皇上,還要不要進攻渤海國?”大將樊飛起身拱手問道。
“謝芳!朕命你率這三十萬鐵騎踏平渤海國!為朕的勳弟報仇雪恨!”司徒俊咬牙切齒地恨聲命令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便千倍還之!尚金丸,你竟敢毒殺勳!
一路上,阿寶不飲不食,只肯守在靖南王的靈車上。
司徒俊無法,只得由她。卻一到進餐時就強迫將她抱下馬車,撬開緊閉的小嘴喂她飲食。
“喔!”忍著心疼,好不容易喂進半碗粥,阿寶竟小嘴一張全給嘔吐出來。
“御醫,快,看看仙妃是不會死又要毒發?”司徒俊早聽青竹說過阿寶毒發時的慘狀,此時間阿寶嘔吐頓時驚慌莫名。
隨行的御醫急忙上前探脈。
“皇上,仙妃娘娘是喜脈!仙妃娘娘已經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御醫細細探脈,忽然開口驚呼。
“四個多月身孕?是朕的骨血!阿寶竟然孕育了朕的骨血!”司徒俊驚喜莫名,猛然將並不顯懷的小人兒抱在懷裡。
是嗎?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孕育了司徒俊的骨肉?這樣的自己,就是隨著勳去了,也是無顏面對勳的了。
阿寶絕望地睜大眼睛,看著狂喜中的司徒俊,心中竟對這個男人恨不起來。
是淡漠,淡漠的陌生人。
阿寶只覺累了,閉上眼,不說話,也不動。勳去了,自己就是活著,也是一具失去血肉的行屍。
寒冷的感覺一波波襲來,阿寶靜靜地任憑那寒毒折磨,竟似失去了痛覺一般,一動也不動。
“皇上,仙妃娘娘寒毒發作了!”一直密切關注著上官寶的青竹,忽然發現阿寶的面上結了一層寒霜。
“寒毒發作?朕該怎麼做?”司徒俊焦急地說。
先前不知道上官寶就是仙妃,所以讓謝芳施火雲掌救治。如今知道國舅爺是女兒身,青竹哪裡還敢再提謝芳,讓臣子與娘娘肌膚相親,那不是找抽是啥?
青竹摸了一把額頭上暴起的冷汗,戰戰兢兢道:“用熱水蒸,只是需要有人不斷幫娘娘更換體位,運功舒筋活血。”
“朕來。你立刻去準備,朕不想仙妃母子有任何閃失!”不就是陪蒸嗎,朕一個大男人這點苦都吃不下,如何還叫男人?
滾滾熱浪,隨著蒸汽上發,雲霧般縈繞在司徒俊和上官寶四周。
司徒俊的面龐已經被蒸成了紫紺色,卻依然咬牙堅持運功與阿寶抑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