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宿,室內的空氣夾雜著燒著的炭爐的味道,林若素懷疑自己呼吸的氣體裡有多少是空氣,想了想,反正睡不 著,她索性起來披了件衣服,輕輕推開門出去,打算在院子裡散步。
正好好久沒有這樣閒情逸致了,林若素越想越覺得自己該起來,然後就真的起床了。
出了門,寒冷的風迎面而來,凍得半夜散步陶冶情操的林若素同學一個寒顫,直罵自己神經,這哪裡是散步,這純粹來找感冒來了。果然人還是不要有事沒事追求優雅,你看那個徐志摩就很雅吧,做人很雅,寫詩很雅,連當第三者都很雅,除了他屁顛屁顛跑去看人家老婆不幸遇到飛機失事,腦袋撞了個大洞死得不太雅。所以說,血的教訓哪,緊記前人之鑑的林若素不想自己成為文商果第一個因為冬天半夜散步把自己凍死的傻瓜,於是馬上把自己不小心冒出來的那點浪漫因子逐個按得扁扁的,正想向後轉目標臥房前進。
這時,她一向視野開闊的眼睛餘光不小心瞄了瞄旁邊——院子中央那棵參天常青木的下面——居然站了一個人!
啊,鬼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林若素的一聲郎嚎就要破喉而出的時候,她驀地發現不對。
一般而言,鬼都是女鬼偏多。尤其是瑞王府這樣豪門的地方。歷經多代,總會有個把夫人小妾丫環上吊投湖服毒地吧,有女鬼不稀奇。不過,稀奇地是,眼前這個一動不動的影子似乎不是女的,至少,呃,林若素無法想象一個身高一米八開外地夫人小妾或者丫環的樣子。
再者。眼前的這個鬼沒有穿傳說中鬼的出場必備行頭——白色或者紅色衣服,要是出現在林若素的這個鬼是那種衣袂飄飄鬼影憧憧的造 型,林若素會直接華麗麗地暈過去地。
但是,這個鬼卻和其他鬼一樣,有瞬移的能力,只見他前一秒還在站在樹下,下一秒卻已經站在了林若素面前。林若素欲哭無淚,誰固定鬼可以移動得這麼快的。簡直就是作弊嘛。
深藍色的衣服上有銀線勾勒,剪裁合身,順著他寬實的胸膛向上 望,林若素見到他極為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似笑非笑。刀裁一般的鬢角有長髮垂下一捋,隨著他迅速的動作和瑟瑟地夜風而飄動,輕輕掃過林若素的眉心,然後拂過她的凍得有些紅的臉頰,林若素卻直愣愣得還沒有回過神來。
“安安。”他低聲地喚她。
林若素卻似被毒蛇咬了一口,霎時清醒:“你來做什麼?”她雙手叉腰,質問眼前站得筆直地赤炎霜。
總不見得他有先見之明,知道她要出來半夜散步,所以硬在這邊擺了半天Pose等著對她進行精神荼毒吧?
現在,她倒希望自己剛剛真的暈過去算了,為什麼在自家院子(雖然這個院子暫時是她地)裡半夜夜遊也會遇到前夫?
與之相比,她寧可自己遇到的是鬼,要是鬼她還可以弄點雞血狗血什麼得灑他個滿頭滿臉,正面對抗一下,可換成物件是赤炎霜,她唯恐避之不及。雖然想象一下赤炎霜滿臉雞血狗血的樣子還是很讓人發噱 的,不過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
赤炎霜把她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他卻好整以暇地道:“我來看看狐兒。”
“你憑什麼來看他?”林若素聽他親暱地稱孩子為狐兒,立刻高聲質問他。這種有暴力傾向的父親,別說撫養權了,連探視權都不應該給他。
赤炎霜卻不說話。
林若素基本上已經擺好了潑婦罵街的姿勢了,只是她卻沒注意到,為什麼她這會兒說話聲音這麼高,卻沒有人出來檢視。整個別院除了她和赤炎霜的對話,簡直可以用死寂來形容。
“你知道的,如果我想,隨時可以把狐兒帶走。”赤炎霜忽然道,說得平靜。
林若素沒來由地一顫,她知道赤炎霜說的是事實,但是她卻不想承認自己竟是這麼束手無策,她一邊說:“你不能這麼做。”一邊拿目光去看無憂的房間,希望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赤炎霜早就看破她的企圖,只是淡淡地說:“安無憂出去了。”
什麼,無憂出去了?他去做什麼了?和他之前反常的情緒有關嗎?林若素心裡瞬息萬念,但眼珠滴溜溜直轉,卻又瞧向偏廂,她知道那裡有蔡姨和玉葉睡著。
拜託了,出來個什麼人,就算不能幫我,至少不要讓我一個人,林若素心裡急切地想著,而赤炎霜接下來的一句話立刻斷了她最後的念 想:“她們被點了睡穴。”
林若素回頭,憤怒地瞪著赤炎霜,無聲地沉默著。
赤炎霜說要把安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