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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上一對金魚眼不但特別凸突,更且時時閃爍亂轉,從外表看,似乎是付賊頭賊腦的德性,實際上他卻決不是賊,他乾的營生,乃是二百六十行之外的獨門生意||討債,討債就討債吧,亦算是替有此須要的顱主們效力解憂,問題發生在他討債的方式與手段上,人家欠帳的如果還不出錢,他二話不說,立即要命,沒有丁點團回餘地,這些年來,衙門裡有案可稽的,業已是十七縷冤魂背在姓艾的身上!

就這麼四個人,四個陡囚,四個凶煞,如何令莊翼不戒慎戒惕並傷透腦筋?

抬頭望了望灰鬱陰暗的雲天,莊翼不由在心裡嘆一口氣,這種天候委實靠不住,隨時都有下雪的可能,眼前任務艱險,加以路途遙遠,一朝雪落風起,勢必益增押解上的困難,途間滯留既多,麻煩怕就跟著來了。

前面馬上那個赤面獅鼻,腰粗膀闊的大漢這時調轉頭來,以一種微詢的語氣開口道:。

“老總,照天氣看,咱們只怕趕不到預定的投宿地頭了,走不是就近找個什麼所在先落腳,也好儘早把這幾個東西按牢拴聚?”

說話的這位,是莊翼手下十二位“鐵捕”之一,六房門裡鼎鼎大名的“豹子膽”錢銳,不僅武功好,性情之剛烈亦和他的本事等量齊觀;莊翼有些無精打彩的道:”正巧走在這荒郊僻野的半截腰上,前不巴村,後不巴店,卻是到那裡去找個落腳處?“

錢銳抹一把臉,道:“這條路我睢也不熟,以前倒還走過兩三趟,我好像記得,就在山腳右轉出去裡許地,靠斜坡上搭得有一片草寮,約摸是給那些獵戶樵子歇腿用的,寮棚挺新,亦夠寬敞,好歹湊合這一宵再說……”

莊翼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錢銳不解的道:“什麼多久以前的事?”

眉頭微皺,莊翼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看到那片草棚搭在那裡,有多久啦?”

錢銳忙道:“不久,似乎便是去年開春前後。”

莊翼吁了口氣,道:“但願草棚子還在,至少還能遮遮風,避避寒,比露宿野地來得強,不過草棚子到底只是片草棚子,別讓這年餘來的雨雪霜暴扯垮了才好。”

嘿嘿一笑,錢銳道:“碰碰運氣吧,要是寮棚垮了,只好找個背風處搭帳蓬啦,我們無所謂,就怕委屈了老總你……”

莊翼哼了哼:“你把我當成細皮嫩肉的大姑娘了,錢銳?”

縮縮脖子,錢銳調回頭去,用力一抖手中握著的牛繩,人吼如雷:“兀那姓嚴的邪雜碎,你還不給大爺我跑快點?磨磨增增是想拖死狗麼?”

嚴良被錢銳這猛然一抖,禁不住腳步一個踉蹌,差點便橫跌出去,他霍地回身,??目掀眉,立時破口大罵起來:“錢銳,你不過是個吃糧跑腿的鷹爪孫,提起來大子不值幾吊,你又以為你是睢?衝著老子耍這等的威風?孃的皮,老子在道上吃香喝辣的時候,你個狗腿子尚不知在那裡給人拎尿壺哩!”

錢銳二話不說,突兀出力振腕肘,右手倏翻,掛在腰側的那圈蟒皮鞭子業已揮起,鞭影飛掠如閃,在“咻”“咻”不絕的尖銳破空聲中,狂風暴雨般便是摟頭蓋頂一掄狠抽,直打得嚴…良又蹦又跳,嗅號怪叫連連,剎時間,額臉頸項,雙手雙腕各處,但凡露肉於外的部位,全已血痕交錯,條條瘀紫密佈!

驀然揚起鞭梢,淡灰色的鞭身靈蛇般迴繞,幾個漂亮的弧度倒卷,錢銳已收鞭懸腰,他皮笑肉不動的齔齔牙,完全不帶火氣的道:“拎尿壺的狗腿子,今天偏就打得抽得你這吃香喝辣的山天王,形勢比人強,在什麼光景下說什麼話,老友記,你認命了吧!”

嚴良頂著滿頭滿臉的累累血痕,模樣猙獰可怖,恍如厲鬼,他直著喉嚨哇哇大叫:“你打,你打,老子便叫你當場打死也決不裝孬扮熊,老子今天是龍困淺水,虎落平陽,走了這步背時運,活該犯衝於小人,但要一朝轉了風水,姓錢的,看我能不能抽你的筋,剝你的皮!”

錢銳聳聳肩,笑道:“風乾的鴨子,楞是嘴硬,性嚴的,你當我不敢鞭死你個王八蛋?”

栓在另一隻手上的何小癩子,先瞄了一眼執著自己腰間繩尾的那個禿頭油臉的大胖子||大胖子亦屬莊翼手下十二鐵捕中的一個,人稱“毒彌勒”,姓竇,雙名黃陂,老公門了,心狠手辣猶在錢銳之上,是而小癩於不得不先看看風色,以免也吃一頓生活,現在口竇黃陂僅是微眯著眼,似笑非笑的瞅著他,不像亦有抽冷子整冤枉的意思,小癩子壯起膽來,開口說話:“我說老嚴哪,你這是發的那門子瞟?人處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呀,忍口氣,皮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