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莊總提調有傷在身,打攪了這一陳子,也該歇息了,我們告辭吧?”
仇荻站起來,轉身就走,戰百勝分向莊翼與錢銳連連打恭作揖,隨後緊跟上去,他也夠累的,兩邊全不能得罪哪。
廳裡一片靜默,之後,錢銳惡狠狠的道:
“真他娘氣焰囂張,目中無人,這個小女子自以為她是什麼玩意?”
莊翼澀澀的道:
“她清楚得很,她知道她老爹是『起霸山莊』的莊主!”
錢銳悻悻的道:
“也見過不少有頭有臉的角色,卻沒碰上像這等跋扈倨傲的人物,那種不可一世的德性,簡直就能氣死人!”
段大發亦道:
“她把咱們這裡當成她『起霸山莊』的下房了,孃的,頤指氣使,呼來叱去,活脫脫的將她二小姐的身份搬來當前啦!”
莊翼疲倦的道:
“你們扶我上去,錢銳,好生去辦事,這次千萬不能再出差錯,否則,恐怕真就要砸鍋了,記得仇賢出去的時候,多派人手護送……”
錢銳慎重的道:
“老總放心!我會仔細!”
在段大發和阿忠的扶掖下,莊翼極為吃力的起身上檔,移動間,步履沉重而蹣跚,原是一條鐵打的漢子,經過這場折騰,也顯得孱弱多了。
***
第二天的上午,錢銳匆匆回報莊翼,凌晨時分,已由四名鐵捕護衛,將仇賢送達指定的地方——那是一家茶行,直等有人接應進去,護衛的鐵捕才行轉返,事情至此,總算告了個段落。
莊翼直到現在,始堪堪放下壓在心頭上的一塊石頭,聽過錢銳的報告,他又沉沉睡去,這一覺,乃為多日來少有的暢酣輕鬆。
但是,第四天、第五天,直等到第六天,仇賢是放回去了,莊翼的父親卻沒有釋返,這裡面不止透著兇險的徵兆,莊翼的精神負荷隨即加重。
如今他已勉可下床行走,不過舉手投足之際,仍然艱辛,他暗裡痛恨自己的傷勢痊癒太慢.面對當前的形勢,竟有著心餘力絀的挫辱感,他甚至懷疑那範六指是不是有意在拖宕治療的時間……。
此刻,他獨坐椅上,面對孤燈,默然摩擦著木色劍的劍鞘,人在這種心境之下,最易傷情,他真有破窗而出,直搗“起霸山莊”的衝動。
輕輕的,有人叩門。
莊翼意態索落的回應一聲,樊慶堂推門進來,放低腔調道:
“六爺,有一位姑娘求見!”
稍稍一怔,莊翼納罕的問:
“一位姑嫂?是誰?”
樊慶堂躬身道:
“她說姓蘇,叫蘇婕!”
“哦”了一聲,莊翼既感意外,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溫馨充斥心田,他頷首道:
“快請!”
樊慶堂忙道:
“在那裡見?六爺!”
莊翼脫口道:
“當然是樓下小廳!”
樊慶堂道:
“那,我扶六爺下去!”
擺擺手,莊翼道:
“不必了,我自己走得動,你去迎蘇姑娘侍茶!”
於是,樊慶堂趕忙返身下樓,莊翼雙掌撐持坐椅扶手,慢慢站起,先將衣衫扯撫平整,又摸了摸多日未曾修的面頰,搖搖頭,吃力的行向門邊。
不等他開門,門已自動開,一團火似的鮮紅身影帶著一縷淡淡的、有似玫瑰芬芳的香氣湧入室來——不錯,正是蘇婕,睽違已久的蘇婕;仍穿著一身紅,紅襖、紅褲、紅鬥蓬,連一張姣美的臉蛋也被凍得紅通通的。
四目相觸,彼此都站在那裡不動了,一別重逢,不知怎的,雙方竟都興起一種幾同隔世的傷感。
好一陣,蘇婕才低呼一聲,幽幽的道:
“總提調,你變了好多……”
莊翼強顏笑道:
“人還活著,已屬萬幸;倒是你,蘇婕,你氣色挺不錯!”
蘇婕的雙瞳裡流露著恁般的痛惜,她輕聲道:
“早想來看你,也是因為身子才養好,來遲了……”
莊翼儘量使自己語調自然從容:
“不要緊!來了就好!”
站在蘇婕身後的樊慶堂不由乾咳一聲,插話道:
“六爺!本是請蘇姑娘樓下客廳奉茶,但蘇姑娘知道六爺身子欠妥,交待要自己上來探視六爺,弟子不敢僭越,所以——“
莊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