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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獨存在時,與遍地叢生的石子毫無二致,但是倘若把它們串在一起,這些特殊的石子便會閃爍出迥然相異的光彩。 然後,她在我的腦袋上輕輕地拍了拍,連聲說著,回吧,回吧,回吧。 當我終於掙脫夢境醒來時,我發現自己靠在殞楠的肩上,那肩如同枕頭一般柔軟。她正在用一隻手敲著我的頭。 “好了,飛機已經到達N城了。”殞楠說。 我立直身體,左右晃了晃發酸的脖頸,我說,“我正在做夢。一個與你有關的夢。你若是再晚一分鐘叫醒我,我就可以見到你了。這是很關鍵的一次見面。” “是嗎,為什麼?” “因為,我正要告訴你一件事。” “太巧了,我叫醒你,正是為了問你一件事。” “快說,問我什麼事?” “你還是先告訴我你做了一個什麼與我有關的夢吧,你要告訴我的是什麼事?” 我說,“我夢見我們的飛機出了事故。我在天國裡遇見一個陌生的老女人,她要我回到我的肉體中去,要我回來照顧我的母親和陪伴你,她說我們不應該像鬆散的沙粒抱不成團……” 然後,我詳細描述了老女人的模樣,她的多褶皺的面頰,寬綽的體態,她的引人注目的膚色和頭髮,她的高山流水一般悠遠的嗓音。 忽然,我發現我的朋友淚光閃閃,她的嘴唇由於吃驚或者痛楚而近乎顫抖起來。 我停下來,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 殞楠說,那個老女人正是她已經去世十三年的母親。她說,那時,我和她還不相識。 說著,她從皮夾裡拿出一張她母親的黑白相片,這張兩寸相片的邊角已經枯黃。我驚異萬分地看到,相片上的這一個女人,正是我夢中見到的那個女人。 我和殞楠走下飛機舷梯時,已是N城剛剛從朦朧的午睡中醒來的時候。 我們帶著江邊山城的節奏,一步步緩緩地走進這個城市下午兩點鐘的陽光。這時,我忽然聽到了這個城市那久違了的熟悉而遙遠的心跳聲,它堅硬而冷漠地撲面而來,我一個踉蹌向後閃了一步。本能地感到這個急功近利的聲音與我肋骨間跳動的聲音再也無法吻合。那是作為一種公共標準的男人的律動和節奏。&nbsp&nbsp&nbsp&

破開(10)

殞楠打了個冷戰,從揹包裡取出一件黑色的長外衣套在身上,並且豎起衣領,通體彷彿都被罩在一層陰影裡。“這個城市越發像虛構的一樣了,”她說,“缺乏某種真實性的溫馨的情調。” “這個顯而易見,你很難想像多年來我一直就是這座大戲臺上的一隻木偶。” 機場外邊的廣場扇子似的在我們的腳下一葉一葉敞開,猛烈的陽光如同滂沱而來的白色雨柱耀眼閃爍,使得行色匆匆的人流彷彿都成了曝光過強的活動相片。 在我視域所及的邊緣處,我望到了那座高大聳立的JG大廈,它正在用它那冷漠的玻璃牆泛著幽藍的寒光。這個參天的半環形的拱式建築物曾多次被殞楠視為N城的象徵。她說那是一種冰箱般涼嗖嗖的質感、不穩定而且頗具頹廢特徵的鉛灰色。她說,穿透它的外表,你所想像的是那裡邊迷宮似的莫測的走廊、呆滯的門窗以及有回紋裝飾的天花板上餘音嫋嫋地滲漏下來的慘淡的樂聲。一種曖昧又拒絕的矛盾情緒。 這時,殞楠說,“對了,剛才你說你在夢中找我,要告訴我一件什麼事?” 她把頭轉向了我,慄黑色的眼睛暴露在流動的陽光之下。她眯著眼睛,彷彿正在用她那密密的睫毛阻擋著我之外的這個城市的一切。 “嗯……這個嘛,”我嘆了一聲,“你知道我一直感覺不到哪裡是家,現在我已放棄再去尋找的念頭了,我累了,無論如何這座城市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的呼吸、面板、內臟和睡眠適應的地方,我的母親永遠敞著家門在等我,這座城市命中註定與我割捨不斷。可是……你知道,一個人是否孤獨其實並不在於她沒有朋友,而恰恰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擁有親密的朋友,而她的朋友卻都在遠方……” “你到底要說什麼嘛?” 我轉過頭去看陽光,順著那刺目的光柱,我看到太陽像一枚孤零零的大銀盤在城市的上空懸掛。光影在頭頂上的枝葉間流動穿梭,空氣透出一股自命不凡的氣息。我忽然感到那大片大片的明媚耀眼的光輝不過是把捏碎的陽光人工地拼接起來的粘合物。 我沒有轉回頭來看殞楠,我說,“你……使我感到孤獨,在這個城市,我總是一個人……” “難道……你還不是也讓我感到如此嗎?” 終於,我大聲地說(彷彿是對著整個空氣在說),“我要你同我一起回家!我需要家鄉的感覺,需要有人與我一起對付這個世界。” 殞楠轉過身,眯起她那又大又光亮的慄黑色的眼睛看我,用她那種獨特的我早已熟悉的眼神。然後她舉起一隻手撫了撫臉頰上的塵埃,想像中的塵